然後自己都覺得很好笑,怎麼像個偷吃糖果被媽媽抓到的小孩子?
阮長風在她藏身的桌子邊上站住:“行了别藏了,我看到你了。”
曉妝蹲着一動不動。
阮長風歎道:“真的沒事,出來吧,我不會罵你。”
曉妝從桌子下面慢吞吞地爬了出來:“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假裝沒看到我?”
“不能,”阮長風搖頭:“因為我要問你借飯卡買熱幹面……”
“我和小米還沒吃早飯呢。”
三個人就圍着桌子,一人吃了碗面。
“現在,能不能帶我們參觀一下甯大?”小米把碗筷送到回收處:“這個熱幹面真好吃,我等下走的時候要打包一份。”
見兩人都沒有提她今天爽約的事情,曉妝也暫時将此事擱下,盡心當起了導遊。
趙原在火車上又被擠了半天,終于到了站,是他故鄉的北方小城。
與溫暖的甯州不同,這裡早已入冬,趙原被凍得直哆嗦,急忙打車回家穿衣服。
母親一看他回來,先是驚喜,然後笑容中又透出一點陰郁來。
“你也就是這個時候才曉得回來……”
父親大着嗓門,粗聲粗氣地喊:“讓他以後不提前打招呼就别回來!”
趙原一言不發地回房間找厚衣服穿。
母親在外面數落父親:“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不能少說點?”
轉而殷勤地問:“要吃點什麼菜?媽現在就去買……炖豬蹄好不好?你看你瘦的,臉色這麼差,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頭啊……”
趙原不耐煩:“沒事,老闆和同事都很好。”
穿上棉外套,他才發現自己好像确實是瘦了不少,少年時的衣服現在就是短了些,卻顯得空蕩蕩更加松垮了。
“我走了,”他說:“我上完墳就走,不用買豬蹄了。”
回頭看見母親滿臉的失落,他頓了頓:“你們照顧好自己就行。”
小城市打車便宜,趙原又打車去了城郊的墓園。
在路邊買了一小捧花和幾沓紙錢,他在墓碑之間穿梭,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其中一座。
“煦哥,生日快樂。”
趙原發現墓前沒什麼灰塵,花瓶裡甚至還有剛枯萎不久的花,便了然了。
“還是老樣子啊煦哥,他們給你過祭日,我給你過生日。”他把花換成新的,蹲在地上找了個盆燒紙。
墓碑上的名字是姜煦,如果算一下生卒年,會發現他的一生非常短暫,隻有短短十七年。
而祭日就在一周前。
如果有人熟悉趙原的人,此時大概會吃驚,因為他平時一個月也說不了這麼多話。
“我也不知道燒紙錢你能不能收到,甚至人死後有沒有靈魂我也不知道……哎,所以燒紙錢這個活動,是不是為了消磨掃墓的時間啊,因為大家專注燒東西,就不用費心找話題聊天了……”
“不過你才過完祭日,他們應該給你燒了不少?不夠花就給我托夢吧,我很久沒夢到你了,偶爾也讓我見見?”
“嗯,我還是老樣子,還在那個事務所打工,老闆人依然很好,就是摳。”
“我們現在接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委托……是幫一個女生在遊戲裡面泡霸道總裁,我現在要幫她把賬号練起來,把她送到那個總裁身邊。”
趙原托着腮,笑了笑:“那個遊戲叫《長安》,遊戲性還算OK,建模也很漂亮……就是氪金太厲害了,是你肯定看不上。”
通宵的疲憊這才湧上頭腦,趙原感到一陣暈眩,便靠在墓碑上閉着眼睛:“唉,借你地盤靠一下,反正你也不能反對。”
北風順着他空蕩蕩的外套灌入身體,帶走了全部的熱量,鮮花在瑟瑟顫抖,昭示着壽數将盡。
趙原隻是坐在原地不動,腦袋抵在冰冷的墓碑上。
寒風快把腦漿凍住了,趙原無力去思考更多,隻有一句話盤旋在心口舌尖,卻無法啟齒。
“煦哥,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