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
簡南星悄聲向他喊道。
白洛生聽見身後簡南星的聲音,似乎吓了一跳,手上一啰嗦,小白瓶也掉在了地上,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老白明明上午還好好的,現在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異常?
簡南星很明顯從老白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安和恐懼,那麼,他在害怕什麼?
她彎下腰,緩緩撿起地上的小白瓶,仔細地端詳了許久。
降壓藥?
不可能,進入考察隊的每一個人都要事先經過海洋局組織的體驗項目,如果老白真的有血壓和心血管上的疾病,又怎麼通過體檢呢?
可是,看他的神情不是裝出來的,而且她的确親眼看見老白吃下了這種藥丸。
簡南星内心糾結不已,到底要不要将這件事告訴沈極?
*
傍晚,極地考察基地領導小組辦公室。
“簡醫生,怎麼有空到我這來?”
沈極身體離開桌面,微微傾斜,靠在身後轉椅上,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沈大隊長,這次我來不是為了和你拌嘴的。”
聽到她這語氣,他一頓,意味深長地問道,“怎麼,承認其他時候來找我,就是為了和我拌嘴了?”
簡南星也懶得給他廢話,直奔主題。
“老白,他可能隐瞞着我們一些事。”
沈極不慌不忙地拿起兩個杯子,來到飲水機旁,接起了熱水。
“他一個海洋學專家能有什麼事?”
他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笑了笑說道,“即使有,也一定是他領的海洋局那個課題出了問題。”
簡南星不說話,而是從兜裡掏出了那個小白瓶,遞給沈極。
沈極将它放在桌面,骨節分明的雙手靈活地來回轉動着藥瓶。
“降壓藥?”
簡南星點了點頭。
“不錯,你也認得,這是神經阻斷型降壓藥,上午心理訓練課期間,我親眼看見他吃了它。”
沉思了半晌,她蹙着眉頭接着說道,“而且他的狀态似乎很不對勁。”
沈極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憂心忡忡,沉默了幾秒,他目色凝重地盯着她的雙眼。
“簡南星,看着我。”
他整個人向前傾,眼眸漆黑,模樣一改平日裡的傲慢與輕屑,認真的過分,咬字清晰地說道,“這事關老白的安危與整個科考隊的利益,我能信你嗎?”
她對上他的眼,望着他那逐漸靠近的絕美側顔,睫毛一顫,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如實回答道,“當,當然。”
“好,你這就去把他叫來。”
*
白洛生頹然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上去心情十分差勁,頭發亂糟糟的一團,臉上那下陷的眼窩,沒有一絲光彩,臉上盡是歲月爬過的痕迹。
簡南星站在一旁,仔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在基地訓練的這些時日,她也經常跟這個海洋學家大叔打交道,他是一個很合群的中年人,他們瘋,他也跟着一起瘋,他們情緒低落的時候,他甚至還會耐心開解他們。
簡南星也從不覺得,眼前的白洛生是整整大自己幾十歲,年過半百的老前輩。
可是現在再看他,她真的能從他深褐色的眼眸裡看到苦難與艱辛的痕迹。
“老白,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曆上,你都是我們的前輩,我本來沒有資格說你,但是身為隊長,我必須對整個科考隊負責,也要對你的生命負責。”
老白眼神中藏着不解,似乎不知道沈極在說些什麼,隻是茫然地望着他。
“老白,你知道,嚴重的血壓和心血管疾病是不能呆在考察隊的。”
沈極嗓音低沉,停頓了片刻,似在斟酌用詞。
“隊長,你要趕我走?”
老白慌慌張張地直起身,不可思議地望着他。
簡南星咬着嘴唇,忙着勸慰道,“老白,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他又瞪了瞪一旁的簡南星。
簡南星心虛地低下頭,不敢擡眼看他。
沈極手指敲擊着桌面,像是在抉擇着什麼,然後他從抽屜裡拿出了簡南星之前交給他的小白瓶。
他旁敲側擊道,“老白,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老白顫抖着伸出手,緊握住藥瓶,緊閉雙眼,長舒了一口氣。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