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南極考察倒計時第七天。
不知不覺,已經在悉尼逗留了四五天,适應了當地的氣候和環境,也該朝着“玉蛟号”啟程了。
他們叫了一台當地的出租車,直達弗裡曼特爾鎮,那裡的港口處,是中國南極科考船的停泊地。
這是一座恬靜溫和的小鎮,也遺留着悠悠曆史的痕迹,十九世紀石灰岩的建築遍布街巷,到處可見充滿藝術風情的畫廊。
終于找到了小鎮港口處,港口不大,但後方卻停泊着一搜巨型船舶。
簡南星還沒有靠近船體,就幾乎已經猜出這就是中國科考船。
玉蛟号船體通紅,那是屬于中國獨有的一抹亮色,上面寫着巨大的“玉蛟”二字。
她感覺心中無比的自豪與激動,能加入中國科考隊,成為其中的一員,踏入玉蛟号,是她的榮幸之至。
相比之下,沈極就顯得從容淡定得多。
她一時間竟有點羨慕沈極,他已經連續幾年代表國家參加科考行動,而這卻是簡南星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她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沈極經常像個紀律老師一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但他确實優秀得讓人遙不可及。
她迫不及待地來到船邊,碼頭上一群穿着鮮紅工作服的人們,在向他們揮手緻意。
“南星姐!”
沈霜降第一個跑了過來,得知哥哥和南星姐一起過來,她簡直高興極了,離老遠就向他們打起了招呼。
簡南星笑得眉眼彎彎的,張開雙臂,沈霜降跑過去一下子将她抱住。
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沈霜降勒得喘不過氣來。
沈霜降急着分享心中的喜悅。
“南星姐,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天,我都快悶死了。”
“怎麼?這麼快把你哥哥忘了?”
沈極鼻子裡冷哼一聲,一臉不悅地走了過來。
沈霜降歪了歪腦袋,挑釁地看着他。
他重重地刮了一下沈霜降的鼻子,“忘恩負義,别忘了是誰批準你加入這個隊伍裡的。”
沈霜降使勁搖着頭,“哥,你少蒙我,我都知道了,是南星姐替你擋了桃花,你為還她人情,才答應的。”
沈極眼含笑意,輕聲說道:“自作聰明。”
“哥,爸媽都催着你快點領嫂子回家呢,你那麼多追求者,怎麼理也不理?”沈霜降鎖着眉頭,心中納悶。
沈極淡淡瞥了她一眼,“我沒興趣。”
沈霜降急了,“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
後面甲闆旋梯下,老白,羅亦,和其他幾個考察隊隊員也聚集在了一起,歡迎着他們的到來。
簡南星走上前去,一一跟他們打着招呼。
沈極遲疑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望向她瘦削卻有力量的背影,眼神堅定地回答着沈霜降剛才的問話。
“那個人,可以脆弱,但絕不可以軟弱。”
*
亞布力冬訓一起走過的日子是充滿波折而又令人難以忘懷的。
簡南星看着眼前的這些夥伴,心裡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與滿足。
“嗨,老白,好久不見。”
老白的絡腮胡子似乎又比以前濃密了許多,但精氣神兒可一點不比年輕人遜色。
老白也豪邁地給了她一個憨實的擁抱。
“簡醫生,歡迎歸隊。”
一旁的羅亦似乎很不習慣這種表達感情的場合,這讓他感覺很“做作”。
但是一方面他又覺得,冬訓期間的事情确實欠了簡南星天大的人情,如果沒有簡南星不顧一切地去雪洞裡尋找他,他可能會被凍死。
所以,内心掙紮了許久,他還是友好地朝她點了點頭。
當看到簡南星眼裡面全是重逢的喜悅,他又突然覺得,有朋友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楊朝呢?”
簡南星向人群中張望了半天,卻發現唯獨少了一個人。
沈霜降拽着哥哥,向這邊走了過來。
“他還忙着呢,說是因為玉蛟号船體工程有點問題。”
簡南星感到有點詫異。
在她眼中,楊朝是最喜歡在人多的場合湊熱鬧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專注認真了?
沈霜降搖了搖她的胳膊,央求道:“南星姐,我們進去吧,我都快餓死了。”
*
夜晚,海面的霧氣很重,甲闆上被打得濕漉漉的,船圍欄杆上,懸着星星點點的水珠。
“玉蛟号”的船體空間要比簡南星想象之中大出許多,裡面穿插着兩人間和四人間的卧鋪,房間裡淋浴,通訊等設備也一應俱全。
第二層是一個獨立的食堂,這裡提供免費的熱水與咖啡,興緻好的話,也可以買到幾杯冰啤酒。
她的住處是四層的一個雙人間卧室,裡面幹淨整潔,甚至還有一個長沙發,透過窗扇,可以将船外的風景一覽無餘。
但很可惜,夜晚,海面的能見度實在是太低了,她窩在房間裡,感覺悶悶的。
她透過窗子,朝外面望了望,最終還是決定到甲闆上乘一乘涼。
海風拂過面頰,吹動着她藍色長裙的一角,黑色的長發也被吹得有些淩亂。
一絲涼意漫過鎖骨,從她修長雪白的脖頸處透過全身。
她條件反射似的抱緊雙臂,搓了搓兩隻胳膊。
突然,她感覺身後暖暖的,一件寬大而幹淨的男士長袖外套披在了她的雙肩。
她感激地回過頭,想要表達感謝,可是眼前的人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楊朝?”
他裹着一身有點髒了的工作服,臉上還挂着一點塵土,整個人顯得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