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南極考察倒計時第四天。
七天前,悉尼。
本來是出來散步的,可誰知道這兒的氣候如此多變,夜色陰沉,開始起風了,可能是要下雨。
簡南星還是覺得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和沈極商量了之後,兩人決定結伴兒趕回酒店。
一陣大風吹過,她的頭發被吹的淩亂不堪,簡南星手忙腳亂地翻着自己的随身小包。
搜尋了一番無果,她不耐煩地跺了跺腳。
沈極在一旁看着她沒來由地發着脾氣,試探性地叫着她。
“簡醫生?”
簡南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狼狽地擡起頭,頭發順着臉頰貼向嘴角。
“啊?”
沈極語氣中帶着幾分困惑,“你在找什麼?”
她吞吞吐吐,“沒,沒什麼。”
随後又小聲嘟囔道:“就是找不到發繩了,每次無論帶多少個在身上,總是會丢的一幹二淨。”
沈極心下明了,望着她的頭發在空中左右亂飛的模樣,低下頭,偷偷笑出聲。
簡南星沒好氣地說道:“沈大隊長,你是懂怎麼落井下石的。”
他輕咳了兩聲,努力壓制着緩忍俊不禁的笑意。
随後,沈極扳過她的雙肩,讓她背對着他站在原地。
“站過去。”
他從胸前拿出一根綠色鉛筆,右手握住鉛筆,左手觸上她柔軟的頭發,将長發梳起,并靈活地在鉛筆上繞了一圈。
“沈極,你要幹嘛!”
簡南星試圖轉過身來,但是卻被沈極制止。
“别動。”
他的嘴角微微彎起,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
簡南星悶不作聲。
原本向左的筆尖在他的手中順時針轉向右方,然後又幹脆利落地從右向左穿過頭頂的頭發。
他薄唇輕啟,輕聲說道:“好了。”
簡南星回過頭,眼神狐疑地望向他,又用手摸了摸後腦勺。
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臂,“不要亂碰,會松掉的。”
簡南星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揚起頭,随後眼神又止不住地瞥了一眼沈極。
“真沒想到沈大隊長這麼會。”
他嘴裡噙着笑,“别多想,隻是小時候給妹妹梳過頭而已。”
這話,給人一種好奇怪的感覺,簡南星此時的内心十分微妙。
他這是,在向她解釋嗎?
……
沈極将簡南星送到了酒店樓下,自己卻沒有回去,而是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市中心南部的古爾本街,這裡居住着的都是在澳華人。
這裡是屬于悉尼這座城市的唐人街,到處充滿着中國特色,也随處可見中國的美食,街道兩旁都是賣着各種手工藝品的小攤鋪。
即便如此,沈極來回跑了周圍幾條街,也依然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東西。
他幽幽長歎一口氣,蹲坐在一旁的大樹下,眼看着天氣越來越陰沉,很多小攤鋪也都開始陸續收攤回家。
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之間,他的睫毛微微一顫,目光緊鎖在街道尾處一個正在給妻子盤着發的老伯身上。
他大步跑了上去,一頭烏發被風吹起,朝着老伯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老伯,怎麼想起在這裡賣起女孩子們的東西?”
老人蒼蒼兩鬓在時間的風化下已然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鏡,臉上帶着慈祥的笑意,透過眼鏡看向沈極。
“沒辦法,老伴兒喜歡,她手笨,所以都是我給她做,後來做着做着就熟練了。”
這裡的發繩都是用花的名字命名,不僅有清純動人的仿真絲芙蓉色,還有溫文爾雅的玉蘭色、月季色、牡丹色。
沈極從一衆輕盈别緻的精美發繩裡,挑出一套夢幻藍色的繡球花頭繩。
不知怎的,執起它的那一刻,他的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出一個穿着淺藍色長裙的纖纖身影。
見沈極目不轉睛地盯着桌面上擺放着的發繩,老伯的笑意更濃,“小夥兒,是要送給女朋友?”
沈極微微一怔,頓了頓,深沉的眼眸埋在了夜色的暗影裡。
“隻是,一個戰友而已。”
*
玉蛟号,船艙内宿舍間。
簡南星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下了地。
昨天托了沈大隊長的福,她順利回到宿舍間之後,就一點知覺都沒有的倒頭昏睡了過去。
正準備去洗漱,就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腳,原來是被她翻的亂七八糟,半開着的行李箱。
她緩過神來,張大嘴巴,環顧四周,望着眼前的屋子,驚呆了。
幾天沒有打掃房間,屋内已經邋遢得沒了樣子,吃了一半兒的泡面就那樣放在桌面上,沙發上堆了幾件還沒洗的衣服,裡面甚至還夾着内衣,地上都落了一層塵土。
簡南星懊惱極了,真不知道昨天沈極進來之後,會怎麼嘲笑她。
完了完了完了,一點形象都沒了,她羞愧得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做了半天心裡鬥争,簡南星打開熱水器,還是決定先洗個熱水澡,再去解決屋子裡的一切。
簡南星嘴裡哼着流行歌曲,盡情享受着被花灑噴頭淋濕的快意,抹上洗發水的長發在手裡揉起泡沫。
突然,一個發繩掉落在被水浸濕的地面,簡南星疑惑,彎下腰,将它拾起。
這個藍色發繩……她努力回憶着,這不是從沈極那借來的?可是,上面的繡球花被她弄髒了。
不對,他怎麼會有女孩子的東西,沒準兒是他想送給女朋友的,那他豈不是會更不高興?
簡南星越是這樣想着,沈極那張冷白而又嚴肅地臉就越浮現在她眼前。
她不寒而栗地打了個冷顫,趕緊穿好衣服朝着駕駛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