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甯公主擺擺手，有些疲憊，道：“日後再有這等事，你來同姑母商議了再去辦，也好周全些。”

葉淮應了：“是。”

“後日便是中秋節了。”長甯公主喝了盞茶，歇了一陣子，又道，“林如海還是要往衙門裡去，我也不預備如何辦了，你有什麼想玩的，隻管吩咐别人去做。”

葉淮想了想，問道：“林如海沒空便罷了，姑母可曾問過林姑娘了，她可有什麼想要的？”

長甯公主道：“自然問了，黛玉說她也喜靜，隻晚上等她父親回來賞月便好，其他的也罷了。”

葉淮便道：“左先生那日回家，我自己看書習字便可。”

長甯公主已經派人将皇帝的賞賜送回了葉淮的小院，葉淮挑揀了一番，将那些沒有内宮記号的挑出來，讓馮嬷嬷拉到外邊當鋪裡頭換了銀子。

要讓人給自己辦事賣命，銀子自然不能吝啬，葉淮一直盤算着這件事，但他的确手裡頭是有些捉襟見肘的。

去年才到公主府時，長甯公主樣樣考慮周到，怕他要東西要銀子不好意思張口，将一處莊田三處鋪面過到了他的名下，但其實葉淮吃穿用度皆由長甯公主出，每月還有月例銀子拿着，縱有些花處，這些所得也綽綽有餘了，而且還能攢下不少銀錢下來。可添了些手下人後，這些銀子就不夠用了。

當然，馮嬷嬷帶人投奔葉淮後，長甯公主提起過再給葉淮些，但葉淮沒好意思再要，隻說母親還暗中留了兩處莊子給他，足夠他用了。

這話倒不假，母親的确留了兩處莊田給葉淮，但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葉淮近日正想着要派人做些生意，好周轉些銀子用，皇帝就來雪中送炭了，且往後皇帝還要給葉淮送東西，這可真是幫了葉淮的大忙。

皇帝給他招仇恨不是件幸事，陰差陽錯幫了他卻讓葉淮頗覺慶幸。葉淮樂觀的想，沒有皇帝這一招，他自己這個身份招的仇恨本就不少，不差這一點半點的。

将來皇帝知道他賜給葉淮的東西起了什麼用處，恐怕不隻會後悔莫及，還要氣到吐血吧？

……

中秋團圓節，左先生回家過節，葉淮不必早起上學，但他并不懶惰，依然晨起讀書。

趙有德拿了衣裳來，嘴裡不知念叨着什麼。

葉淮問道：“公公說什麼呢？”

趙有德賠笑道：“沒……公子先換了衣裳再讀書？”

葉淮覺得奇怪，但也沒放在心上，隻颔首同意了。

趙有德過來服侍葉淮更衣，葉淮掃了眼袖口繡的雲紋，忽然皺眉道：“這是母親做的。”

趙有德忙道：“是……是夫人去年秋天做的，您未上過身，這不是八月十五，老奴想着……好歹也算一家團圓了。”

葉淮靜了一會兒，方道：“袖口有些短了。”

“公子這一年長了呢。”趙有德眼眶有些紅，“等……夫人見了公子，定然要大吃一驚的。”

葉淮撚一撚細密的針腳，道：“那一日，不會太遠的。”

換好衣裳，又讀了半個時辰的書後，葉淮才去給長甯公主請安。

齊簡已經醒了，正在榻上和哥哥玩得高興，齊策咿咿呀呀的附和着她，長甯公主含笑慈愛的看着他們。

葉淮和黛玉一前一後的進了門，見狀不約而同的愣在原地。

“怎麼站着？”長甯公主笑道，“過來坐，嘗嘗月餅，不知你們喜歡不喜歡，策兒倒愛得很，若不是我攔着，他可不肯住嘴。”

齊策聽母親提起他的名字，歪着頭忙中抽閑道：“像祖母做的。”

他隻說了這一句，照舊和妹妹咿咿呀呀的玩去了。

童言無忌，長甯公主微頓，又若無其事的和葉淮、黛玉說起話來。

黛玉心不在焉，齊策和齊簡才是和自己真正同病相憐的，他們沒了爹，自己沒了娘，葉淮父母雖不在身邊，好歹人仍在，假以時日或還能相見，可他們卻是再也相見不得了。

但不管怎麼說，如今在這個屋子裡頭坐着的人，沒有一個能真正的一家團圓，這個團圓節于他們而言都沒什麼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