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相視唏噓,嗚呼哀哉。
畫面裡的這些境況,以後也會成為他們的未來麼?是不是遲早有一天,他們也會這樣?
“到底為什麼啊?這個該死的末日遊戲到底是誰搞的?!都把全世界人變成玩家了,你們敢說這是自然天災??你們說那麼多廢話沒用,打雞血沒用,倒是告訴我們這踏馬破遊戲哪裡來的?為什麼一聲不響就把大家搞成這樣?”
忽然,人群裡有人憤然沖出,奪過冷鐵刀手中的喇叭就吼。他看樣子積怒已久。
“我下樓散步的爹媽沒了,出門去逛商城的老婆兒子也聯系不到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來的,能給我們個解釋??”
“到底是誰策劃這一切的?外國政府?外星人?這麼高科技、栩栩如生的玩家助手,全息體驗,你們上面的人敢說一點也不知情?”
這一番對峙怒吼,讓原本低迷的氛圍再次複燃,是啊,到底是哪個幕後黑手造成了這一切??從《末日時代》遊戲降臨,人們生離死别惶恐無從,到此刻聚在這廣場上蜂擁着領救急物資,他們不是沒有追本溯源過,相反,這勞什子真實求生遊戲,他們被迫加入的第一秒就對此産生了無數疑問。
現在,有個人起頭問了出來,人們注意力才從“挽救當下”,再次變為“三連發問”——
“你們是接到上面任務的,這遊戲說難聽點,才開始了這麼幾個小時功夫,你們就接到命令來派發物資了,是不是你們早清楚這一天會降臨?現在我們物資也乖乖出來領了,你們是不是可以交代得更清楚一點,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這該死的遊戲,目的是什麼?到底你們政府還隐瞞了我們什麼?!這麼魔幻的事都降臨到現實世界了,你們把真相說出來,我們現在絕對有能力接受了!”
“造成這一切的人是想讓我們集體‘晉級’進化,還是統統去死?七月飛雪極寒天災,是大自然的報複還是什麼新型氣象武器?這一波是極寒,下一波呢?火山大噴發嗎?”
……
兩位武裝人員上前,槍背壓在男子左右兩肩,示意他冷靜。冷鐵刀從男子手中拿回喇叭,伸手在半空打了個停止手勢。
他緩緩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東西,抽出一根點燃,袅袅煙霧徐徐揚起。他的臉上還帶着先前的聲情并茂,但又多了一絲無可奈何般的思慮。
那雙黑棕色眼睛望向了虛無的遠方:
“大家說的這些…我們何嘗不想知道。”
“政府雖然為民工作,但他們也有家人孩子。如果他們知道,如果我們知道,此刻也不會冒着失去家人的風險站在這裡,或許早就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人群逐漸平熄了下來。
就見他吐出一口煙圈,輕輕歎了口氣:
“這一切的發生是這樣突然,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憑自己的努力想辦法繼續活下去。而至于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也得我們有命留着才有可能在将來探尋清楚不是?”
“風雪是這樣大,同志們,但我們的信念是不會被埋沒的!政府理解大家的苦難,這是我們全世界都在一同遭遇的,突如其來的災難。比如站在這裡的我、他們,也失去了摯愛的家人,這位同志——”
他指了指身旁派發物資的一人。
“他的妻子不久之前才告知他失去了年僅四歲的兒子,可他仍要在這裡出差,為了将生的火焰延續下去,政府要以最快反應速度将全民的性命保障到位……”
“感同身受”往往是最好的說服手段。在冷鐵刀不疾不徐的談話中,如同朋友之間,一個理智尚存的人對另一個絕望暴躁的人勸服,瑞雅小區中空地上烏壓壓的幸存者們相互你看我我看你,激動的人也像洩了氣的皮球,有的甚至捂上了雙眼臉頰,竟是嗚嗚嗚哭泣起來。大災之下舉世同一,在大自然威撼和神秘未知的力量之下,人類渺小得不如塵埃。
……冷鐵刀還在談話着,人們則靜靜領完物資有序離開,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交織着痛苦、煎熬、絕望,和時隐時現不甘于死的希冀:
“此時此刻,最好的保命方式是待在家裡,待在每個人的小區裡住宅裡,維護好每個人面前的土地,齊心合力将危機盡可能清離出去,竭盡全力努力地存活下去!……”
毋庸置疑,冷鐵刀是個合格甚至堪稱優秀的領頭人,四兩撥千斤,以身說法,說着說着便又将人們拉回了積極正能量的方向。悲慘的世界已經開始,他們所能做的,唯有不合其意陷入悲慘怪圈,主動出擊,向自己,向“内”尋求力量。
智者向内尋求力量。
這是自古便傳下來的求生之道。
*
領物資的人輪到了晏詩紗。她父母已端着沉甸甸的大箱子往邊上專門留出來的通道走去,而人群中這時候求生的意志氛圍也達到了頂峰。
她從武裝人員手中接過紙箱,對方看見她時驚訝又鄭重,她想,他們應當認出了她就是那個趁亂拿下惡龍的勇士。
隻是出乎意料,這些人,以冷鐵刀為首,忽然齊齊昂首挺胸,脫下厚實的手套向上一揚——
這般整齊劃一的敬禮模式,讓晏詩紗有一瞬仿佛自己成了他們中的一份子。
“您很勇敢,尊敬的同志。”冷鐵刀放下了手中喇叭,敬佩朝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