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雖犯了錯,但賈赦得了兒子一時高興,也不記得要罰她,她倒仍是墨姨娘。
琉璃隻是搖了搖頭,并不開口。
王善保家的見此,隻得細細說了一遍:“那日你可是走在太太左後側?”
“走在那兒,你若非有意加害,如何能絆倒前頭的太太?”
“我們幾個都親眼看見了,你伸出你左邊那蹄子,絆了太太!你可認罪?”
畢竟賈母和王夫人還看着呢,總不能給她們留什麼把柄。
琉璃轉頭向院子裡頭看了一圈,不動聲色的掃過賈母。
見賈母眼中略有些驚慌,便想起了方才天打雷劈之事。
是啊……這可和賴大家的不一樣……
賴大家的那是“急老太太之所急”,自個兒琢磨出來的!而自己這事,卻是老太太親口所授……
琉璃凄然一笑,高聲道:“是我!是我嫉妒太太有孕!是我想要給自個兒将來的兒子鋪路!”
說完,竟是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道,掙紮着站起了身,沖向旁邊,一頭在院牆上碰死了!
“琉璃!”
賈母驚得倒退了兩步。
這事到底是誰出的主意,她自個兒最清楚不過了!
她方才還在擔心,若是刑氏再說什麼“天打雷劈”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隻是沒想到……琉璃竟這麼忠心!
邢夫人也被吓了一跳!
她可沒想過要鬧出人命來啊!
一時驚得也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王夫人一臉不忍,用帕子掩住了臉,說道:“竟是個癡兒!這般慘烈!”
“人死事消。琉璃既然都自盡而亡了,那也不便再多追究了,還是好生葬了吧!”
見邢夫人似乎有話要說,王夫人又加了一句:“到底是服侍了大老爺一場,若死後都不得安甯,傳揚出去,大太太怕是要背個善妒的惡名呢!”
“謀害主母謀害嫡子,按罪當誅!”邢夫人氣道。
賈母怒斥:“老大家的,誰縱的你這般狠毒?”
“琉璃服侍過老大,還服侍過我!快快,趁我老婆子還能拿個主意,将琉璃好生葬了吧!”
賈母身邊的琥珀等丫鬟,從來都是半個主子,她們自不會親自去做這種事兒。
聽賈母發話,立刻攆着幾個粗使的婆子去搬動琉璃的屍身。
玳瑁珊瑚二人又是曾跟琉璃一同服侍賈母的,更是連看都不忍再看一眼。
而王夫人身後站着的周姨娘,也就是原先的瑪瑙,此時已是軟了腿腳,靠在小丫頭身上,再站不穩了。
琉璃死的極慘,血濺上了半堵牆高。
不說那幾個被趕鴨子上架的婆子,搬動的時候,年紀小點的丫鬟都受不住了。
或是驚呼出聲,或是轉頭抹眼淚。
還有一人,卻是嘔了出來。
王夫人身邊有四個大丫鬟,原來叫什麼已沒人知道了。
随着王氏陪嫁過來後,王氏依着賈赦的喜好,從了花中四君子,改名叫做梅兒、蘭兒、竹兒、菊兒。
蘭兒、竹兒都已被賈政收房,雖是通房丫頭,但平日裡仍在王氏跟前伺候着。
方才嘔出來的,便是蘭兒。
因深得王夫人信任,平日裡都帶在身後。
今兒也是,蘭兒好端端的便嘔了王夫人半面裙角!
王夫人臉都青了!
可方才剛說過“善妒”呢,隻得強忍着裝出副慈善的樣子來,說道:“這是怎麼了?可要叫個大夫給你瞧瞧?”
邢夫人笑道:“何必折騰。宮裡給琡兒指了個太醫,日日來請平安脈。今日還沒走呢!”
“左右這事兒出在我院子裡,我多賠些賞錢,請太醫給她看一看吧!”
不等王夫人拒絕,金柳便去将太醫請了來。
那太醫也是倒黴,請個平安脈而已,不過是慢了一步沒來得及走,便瞧見了榮國府好大一出戲!
給個小丫鬟看個病倒也不是大事,隻是今兒這事,要如何向聖上禀報?
蘭兒身子倒是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有了四個月的身子罷了。
王夫人僵着一張臉,将她擡為了趙姨娘。
倒又是一出好戲。
沒幾日賈母便又挑中個大丫鬟,賜名玻璃,也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