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阿娘怕謝小妹又亂說話,想着上前阻攔,被旁邊的謝定安攔下,隻能緊張地看過去。
看謝小妹哆嗦着身體沒有回話,謝景行忽地将臉湊過去,低聲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然我咋就突然不傻了,說不定也正看着你呢!”脆生生的童音配着臉上算是燦爛的笑,眼神卻極冷,這青天白日,謝小妹大熱天裡硬是吓得打了個冷顫。
惶惶然地擡頭四顧,“是啊,這傻子怎麼可能突然就變好了,才剛好就這麼一副比着同齡人更伶俐的勁兒,定是神靈顯靈了,要是見自己幹了壞事還死不承認,懲罰自己怎麼辦?”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們就是急着離開,他非要拉着我們給你找大夫,我們沒想推他,就隻是順手一揮,也沒使大勁兒,我也不知道他會被推倒,還早産了。”
達成了目的,謝景行收起了臉上的笑,要說這古代村裡沒念過書的村民們,真真是好騙,要是在現代,一個個不被騙個傾家蕩産不算完。
回頭掃視了圈院子裡嘩然的衆人,最後定定地看着謝族長和謝阿娘,面無表情的張口:“她已經承認了。”
謝阿娘這時也是束手無策了,她怎麼就沒有防着謝景行靠近謝小妹呢?竟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謝景行逼問謝小妹,吓得她害怕地說出了實情。
謝族長也是恨鐵不成鋼,沒有其他辦法掩飾,隻能端着架子說“小妹她剛剛不也說了,她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過日子嘛,大家夥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要是真得處處計較,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衆人也看見了謝小妹此時慌亂無助的模樣,十幾歲的小姑娘害怕的瑟瑟發抖,淚珠一串串地往下掉,倒是惹人憐惜。
“是啊,也不是誠心的。”
“這個年頭誰家不想多要幾個娃,肯定不能是真想害人命。”
這話說的,就連和謝阿娘不對付的魏大娘心裡都在點頭。
确實,誰家有了娃能不高興?不說别的,隻要娃一生下來落了戶,官家便能給這家人多分一畝地呢。
這個是大炎朝立朝之後定下的規矩。
大炎朝地廣人稀,前朝本有近三千萬人口,經曆了前朝末代皇帝的統治,加上大炎朝立朝時的戰亂,人口不足兩千萬。
地多人少,為鼓勵生育,大炎朝規定,隻要是新生兒,不拘性别,隻要在官府上了戶,便會劃撥一畝土地到其戶主名下。
誰不想家裡地多,地多的人家日子都比其他人家好過些。
“不是故意的就能将她們的過錯遮掩過去嗎?我阿爹現在可還躺在床上呢。”謝景行憤怒質問謝族長,心裡溢滿憤怒,說完一時情急,身體又撐不住地晃了晃。
謝定安見狀,趕忙上前半扶半抱着他,正要開口說話,便看見村長朝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行了,大家都别說了,看看把人家孩子逼成什麼樣了。”村長站了出來,“雖說不是故意的,但畢竟還是傷着了人家甯哥兒,搞得不好就是一屍三命,怎麼也得付出點代價。不然,日後這村裡誰誰動手都說不是故意的,那不就亂套了。”
謝族長見村長出來下了定論,心知已成定局,便不再辯駁,而是轉頭問謝定安,“那你們想要怎麼處置才好?”
謝定安看看懷裡的謝景行,想着床上躺着的面無人色的周甯,還有剛生下來的,他還沒抱過的兩個兒子,心下有了決斷,“分家吧。”
“分家,你想得美!”謝阿娘登時跳腳,要分家了,家裡收入可要少一大半,到時候她哪兒還能過這麼好的日子。
謝定安沒有理會謝阿娘,而是目光堅毅地看着謝族長,沒說話。
倒是謝定順扯了扯謝阿娘的袖子,低聲對他說:“娘,你别忘了屋裡的甯哥兒還需要吃那一百五十兩的人參,現在我們可不能再阻攔了,後面修養還得靠銀子,他生下的那兩個小孩是早産,身體定也不好,到時候也得花錢。”說着,看了看謝景行,又道“再說,你不都說春梅家已是答應了婚事,隻等着我們去求親,她家條件好,萬一到時候他們要我們拿錢還債怎麼辦?那麼多錢,誰還得起?”
謝阿娘才恍然明白過來,要是謝定安一家還跟着一起,到時候,别說從謝定安手裡拿錢,說不定他們還得倒貼錢出去。
謝族長見她們商量完了,便問:“你們怎麼想的?這家分是不分?”
謝阿娘想通了後,甚至比謝定順想的更遠,說:“分家?我們才不分家,我們要斷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