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若的動作很是秀氣,先是靠近聞了聞,大家屏氣輕聲地看着,畢竟這羊奶确實有股子膻味兒,也不知謝若能不能受得了。
沒成想聞了味道後,謝若居然張口喝下了,也沒有其他反應,衆人頓時松了口氣,看這樣子,倆孩子都是能喝羊奶的。
周甯很是高興,這倆孩子早産了快一個月,身體定是比着其他孩子要弱,他現在身體不好,沒條件哺乳,每天隻能喂兩個孩子喝小米油,他心裡總是擔心,隻是說出來也沒用,便隻在心裡憋着,現在有羊奶可吃了,總算是能放心點。
畢竟吳老大夫隻是跟他們說能養成,但能養成可不代表能養好。
看着兩個孩子羊奶吃得歡喜,邊上衆人都很是開心。
許是因着周甯的身體在慢慢變好,兩個弟弟的夥食有指望,謝定安一家也總算是在周家村安定了下來,謝景行感覺日子平順,安甯的古代生活唾手可得,當晚早早便入睡,還難得做起了夢。
夢裡全是上輩子的各種場面,一會兒在黑煤礦裡挖煤,一會兒又被黑工廠老闆追着鼻子罵。
上輩子他起點低,為了不落于人後,他拼命努力。
少年時代别人都勸他,早點出去打工,日子過得還輕松點,他梗着脖子沒聽,為了讀書拼命兼職,成天饅頭就開水,就為了多省點錢,日以繼夜地熬着,總算是掙紮着讀完了大學。
畢業後選擇了記者這行當,記者界沒點人脈關系,可不容易混,他一個孤兒,光是要站在别人的起點就費盡了全力,哪兒來這些東西。
為了出頭,他隻能去做最艱辛的卧底記者,在各種不同的地方卧底,最後總算是有了些成果,身體也被熬壞了。
一時間,被夢魇住的謝景行都分不清到底哪裡是夢,哪兒是現實,天亮後,好歹才在外面傳來的聲響中醒了過來。
六月天亮得早,外面的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謝景行睜開了眼,一道光線順着沒拉嚴實的蚊帳門射了進來,心裡各種情緒翻江倒海,躺着好一會兒沒動,那道光也慢慢移動,照在了他眼上,一隻眼微眯,謝景行倏忽伸手向上,五指張開直直地順着光而去,光照在手心,謝景行一把握住。
上輩子早已過去,“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這輩子才開了個頭,從此刻起,未來可期。
精神抖擻地爬起床,謝景行收拾好了床鋪,推開門走進了院子。
院子裡謝定安正抱着柴火往廚房走去,擡眼就看到了他,“這麼早就起床,怎麼不多睡會兒?”
“睡不着了,我來幫着做早食。”
昨晚就說好了,現在謝定安一家已是安定好了,不能總是讓周廣德一家來幫忙,他們也有自己的活兒要做,接下來謝定安一家的事兒還是自己來,反正他家地都還沒定下來,也沒什麼活,隻是家裡的事情,謝定安和謝景行應付得了。
将洗漱用具找出來,謝景行快速打理好了自己,走進了廚房。
廚房挺寬敞,一般來說,農家的廚房蓋得都和正屋的大小差不多,進門就能看到一個黃泥砌的土竈,土竈呈 L型,一端緊靠牆壁一側,竈體和牆體相連,一端正對門口,土竈和牆壁之間圍成了一個正方形的空間,靠近牆體的地方碼着剛剛謝定安抱進來的柴火,還堆着有一些小木棍和枯草紮成的小柴火塊,剛好能讓火鉗一鉗子夾住,塞進竈膛裡。
竈台對面左側牆壁,同樣用黃泥砌了一個桌子形狀的案台,上面放着有菜闆,籃子,菜刀這些用品,站台寬約六十厘米 ,靠着牆放着有一個木頭打制而成的櫃子,裡面放着有調料這些金貴些的廚房物品,免得放在外面受潮,還可能被碰倒,農家這些調料本就是省着用的,要真是撒了可來不及心疼。
最靠近門這邊挨着案台,還放着一個大櫥櫃,不常用的小鍋和碗筷、鏟子這些放在上面,最下側放着兩個大陶罐,一個裝着豬油,一個裝着清油,農家多是豬油和清油混着吃,隻用豬油舍不得,隻吃清油卻又覺得差了點什麼。
好在大炎朝清油便宜,一大陶罐隻需二十文,有的店家會做生意的,甚至不用拿錢去買,自己裝上兩麻袋自家種的黃豆,就可換回來,可供一家幾口人吃差不多三月,省着點的,吃個半年都沒有問題。
最後就是靠着櫥櫃放着的一個高約六七十厘米的陶缸了,裡面裝着謝家的糧食,這還是周廣德家送來的,畢竟從謝家村離開時,可是什麼糧食都沒帶過來。
缸裡糧食不多,昨日請完客後,隻有小半缸了。
農家糧食本就金貴,現在還沒到秋收,周廣德家剩下的存糧也不多,能從自個兒嘴裡省出這些就不錯了,看樣子幾日後,謝家還得跑趟鎮上去買些糧食回來。
竈膛裡的火熊熊燃燒着,謝景行也不需多管,隻要看着别掉出來就是。
無所事事地看着謝定安,隻見他從櫥櫃裡拿出個大碗,在陶缸裡舀了兩勺面粉,往裡加了點兒水攪和了幾圈,慢慢地往滾開的水裡倒了下去,邊倒邊攪拌。
看樣子今兒的早食是面湯,昨個兒謝景行摘回來的野菜還沒吃完,昨日已是清洗過一遍的,謝定安隻将它用水涮了涮,大手拿起刀,從中切成幾段,放進了鍋裡,沒等謝景行往竈膛裡多添幾把柴,早飯已是做好了。
謝定安是個漢子,動作大開大合,手腳很是利落,謝景行這還是第一次見謝定安一個人做飯,以前他隻能給周甯打下手,看得是歎為觀止。
起身看了看鍋裡,成品瞧着還行,希望不是黑暗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