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此霄也就離開了兩天,家裡的窗戶都關着,倒也沒落灰,一切仍是整潔幹淨的。
他将窗戶打開通了通風,簡單的收拾了下,然後才洗漱回到床上準備睡覺。
兩天飛了一個來回,昨夜又沒有好好休息,精神都有些倦怠。
在熟悉安逸的環境裡,他很快就進入到了睡眠中。
夢境似乎托着他來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牆面斑駁,屋頂瓦片碎裂,光線昏暗。
屋子裡很空,空氣裡帶着潮濕的悶熱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孟此霄一時有些恍惚,突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28歲,還是當年的那個稚童。
他就這樣待在房間裡,靜靜看着頭頂那扇窗裡透過的微薄光線。
他知道,外面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一個山頭接着山頭,仿佛沒有盡頭,永遠越不過去。
“小雲。”一個女人的聲音帶着笑意溫柔響起,“小雲寶寶。”
那個幼崽回過頭,然後轉身撲進對方的懷裡,他叫她:“姑姑。”
從他出生起,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
是姑姑。
像是鏡頭急轉,那唯一鮮亮的色彩也陡然黯淡下來。
一瞬間所有的空氣都被抽空般,隻覺痛苦窒息。
高大的男人抱着一個小孩從他身後經過,說着方言:“果然是災星。”
他懷中的稚子像是覺得好玩,一邊拍手一邊雀躍地嘻嘻哈哈重複道:“災星!災星!”
那個詞像是死死烙印在了他的身上,燒得皮肉灼焦、痛之入骨,多年如一日的反複回響。
仿佛對方就在他的耳邊,不停不休地念叨着。
孟此霄猛地睜開眼睛,他被那個聲音叫醒了。
他呼吸急促的從床上坐起來,這才發現後背衣服已經全部汗濕。
孟此霄已經很久沒有回過那個地方了,有的人會稱呼那種地方為家,也會說是夢中的故鄉。
可對他來說,是拼了命也想逃離的夢魇。
這麼多年來,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着他。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但孟此霄知道為什麼會在今晚出現。
因為他見到了程蔚朝。
他很開心。
那些記憶從不在他生活痛苦折磨時到來。
反而每每在他感受到開心,哪怕隻有一點點時,都會闖進夢中。
像是在提醒孟此霄,你就該如此辛苦痛楚,不許幸福、不能快樂。
兜來轉去,告訴他兩個字,不配。
所有好的、正面的、陽光下的,都不配。
手指不自覺的收攏,緊緊攥着被子。
最後他陡然松開,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再次打開了給慈善機構的彙款界面。
等做完一切後,孟此霄才覺得自己能獲得片刻的喘息。
屋子裡氤氲着淡淡的好聞味道,一片黑暗,隻有外面的銀色月光透過落地窗灑落進來。
他有些僵硬地愣愣坐在床上,幾乎要成為一座化石。
窗戶沒有關嚴,直到一陣涼風從縫隙裡拂過,身上感到涼意,他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要去換衣服。
從小沒被養好過,所以他的身體底子很差,小毛病一大堆,很容易就生病。
他連忙去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大半夜又煮了一碗姜湯。
生病會很麻煩,嚴重影響他的工作。
直到這一切做好後,他才重新回到床上,疲憊地再次入睡。
隻是千防萬防,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嗓子疼。
直到五一假期結束,都沒有好全。
孟此霄沒有在實驗室待很久,今晚他和陳問約了吃飯。
到家沒多久,就聽到了門鈴的聲音,孟此霄打開門。
“來了。”
陳問拎着菜進來,“嚯”了一聲,一邊換鞋一邊開口道:“嗓子怎麼有些啞?”
“喉嚨有些發炎。”
他和陳問都是更喜靜的人,比起外出就餐,他們都更喜歡在家吃飯,也更自在些。
恰好他們倆的廚藝都很不錯,孟此霄是曾經在孤兒院的時候跟院長媽媽學的。
孟此霄準備把他手中的袋子接過來。
陳問沒給,直接拎着菜進了廚房:“都病了,我還等着你給我做飯啊?”
“我來吧,正好我給你炖個湯。”
孟此霄就沒跟他争,隻在中島台前幫着處理食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最後在對方八卦下,孟此霄大緻講了講在莊園的事。
當然,他和程蔚朝發生關系那件事沒有說。
孟此霄很不喜歡進行自我情感表達,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這樣。
所以他說的時候,自己就好像是第三人,以旁觀者的角度客觀描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