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劇烈地咳嗦起來,咳嗦的聲音沉悶地狠。
謝雲逍看着不忍,想去幫忙,又被眼刀逼退。
他隻好半蹲下來,湊過去殷勤道:
“别着急,今晚我睡地上還不行嗎?”
賀寒舟咳嗽漸小,但仍十分不滿并防備地瞪着他。
謝雲逍又道:“睡地上也不行啊,但我要是去門外睡,怕是對你的閨譽不好啊……”
賀寒舟本來咳嗦之勢緩和不少,又被他一句“閨譽”刺激地又咳喘了起來。
“你……”
意識到自己失言,謝雲逍連連告罪,賀寒舟還是咳喘連連,絲毫沒有緩解。
最後他索性将熱茶一把塞到賀寒舟的手中,“你别着急,别着急,都是我的不是,我這就走……”
說罷,他的雙手舉過頭頂,緩緩往屋外退去,出屋後輕輕将門代上了。
片刻後,賀寒舟的咳嗦終于平息了下來。
手中描金的茶杯發出陣陣熱意。
他低頭聞了聞,确是好茶,可惜他自小脾胃虛寒,不宜飲茶。
屋外那人似已走遠,他站起身到桌子旁,将那茶杯放好,又走到門邊将門牢牢地反鎖了。
此時,他才感到懸了許久的心微微放下。
片刻後,他褪下喜服側躺在床上。
長長的青絲鋪散在大紅的喜床上,有幾分豔麗,燭火映照下,他手中牢牢握着的匕首正閃着寒光。
他垂眸看向手中匕首。
心道,平南王世子似乎也不似傳聞那般是個魯莽急色、十足愚蠢的纨绔子弟。
謝雲逍出門後,往右邊沒走幾步,便是他原來住的雲祥居。
他甫一進屋,便翻箱倒櫃起來。
貼身小厮吳大,見廂房内咚咚作響,連忙跑來查看,卻見房内像遭了賊般一片狼藉,而世子爺正悶着頭在那翻東找西。
“我的爺啊,這會兒您不在婚房,到這來找什麼啊?”
謝雲逍當然不能透漏出他是剛剛從婚房裡被趕出來的。
他百忙之中擡起頭來。
“我那個婚契呢,怎麼找不着了?”
“世子爺怎麼想起這個,那個不是早被您扔箱底去了。”
謝雲逍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當時他乍一聽自己要娶個病秧子醜媳婦非常抵觸,随手擱在他放話本的大箱子裡了。
循着記憶,他很快便從箱子裡找到了那張婚契。
隻見那婚契上面花團景簇,右下角還畫了一對鴛鴦,十分生動好看,上書:
【從茲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良緣永結 ……謹以白頭之約 共盟鴛鴦之誓此證】
【訂婚人謝雲逍 賀寒舟】
“賀寒舟?賀寒舟……寒舟、寒舟,好聽好聽……”謝雲逍邊傻笑着邊念念有詞。
隻是不知怎的有些眼熟。
一旁的吳大還從未見過謝雲逍如此模樣,擔憂道:
“世子爺啊,您這是怎麼了,大婚之夜不留宿便罷了,怎麼自個一個人捧着個婚書蹲在這傻樂……”
謝雲逍笑容一僵。
他自然不會說,他連他美貌世子妃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問,就被趕出了婚房,現下隻好通過這個法子知曉他媳婦的名字。
“本世子看你最近很閑啊,這樣,本世子派你一個差事吧……”
吳大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他一尋思,馬上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
世子爺一向對這樁婚事十分不滿,自己還總提大婚的事……
“世子爺多慮了,小的最近還要忙于照料您的愛犬忠勇将軍,怕是抽不開空,剛剛是小的多嘴了,小的這就掌嘴。”
說着,他雷聲大雨點小地抽自己的嘴
“行了,行了,本世子還不知道你那張四處漏風的嘴。”
吳大停下手中的動作,谄媚地沖謝雲逍笑。
“不過,我剛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确實需要人辦。”
吳大立即湊上去。
“什麼差事啊,世子爺?”
以他多年的經驗,定是叫聲凄慘的蛐蛐,吐魯番鬥雞以及世子口中的什麼“殺馬特”發型的黑馬等等跟畜生打交道的差事。
隻見謝雲逍摩挲着手中的婚書,嚴肅道:
“幫我打聽打聽世子妃的愛好,速速報與本世子!”
“啊???”
吳大震驚了,這是他伺候世子爺幾年來領到的唯一一個跟人有關的差事。
“不是啊,世子爺,您不是不喜歡世子妃嗎?打聽這個做什麼?”
謝雲逍眉毛一豎,不滿道:
“哪來的謠言?!記住從今天起,世子妃就是本世子的心尖寵!”
吳大愣愣道:“那忠勇将軍呢?”
謝雲逍大怒。
“什麼屁話,老子能跟狗過一輩子嗎???”
吳大趕忙告罪。
“世子爺恕罪!小的這就去打聽世子妃的喜好,小的這就去!”
說罷便屁滾尿流地跑了。
謝雲逍餘怒未消,看向手中婚書,心情才好了起來。
他踱向床邊,枕着手臂靠在床上,又看了遍婚書,在心裡又默念了一遍他美貌媳婦的名字。
賀寒舟、賀寒舟……
突然靈光一閃,一段記憶浮現在他的腦海。
【江甯文人賀寒舟,形貌昳麗,白衣勝雪,飄飄然神仙之概,聖德帝南巡欲幸之,賀寒舟不從,投水而死。】
謝雲逍石化了。
兩年了,因為日子太逍遙,他差點忘記他是穿書的了,剛剛那一段是他突然想起來的書中關于賀寒舟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