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同好會成員們打算繼續排練新戲。
“要是感興趣不如來看看？觀衆的意見對我們也很重要。”淩解提議。
好奇心促使決明答應下來，緊接着就欣賞了一出别開生面的戲曲。
把貘貘卷、鳴藕糕、瓊實鳥串攪和在一起，最後混着晴柔奶吃下去是什麼味道？
決明不清楚。
但他可以肯定地說：那就像是聽把持明時調、狐人大鼓、仙舟墜子還有評書捏在一起的戲劇。
東西都是好東西，怎麼混一起是這副怪模樣？
決明隐約記得，淩解在表演開始前是這麼介紹的：這出戲講的是女主角不畏妖邪，提劍為民除害的故事。此類傳奇故事在仙舟很受歡迎。
可眼下的場面，大概是沒有女主角，所以就隻剩邪妖邪了。
觀衆席很寬敞，畢竟就坐了決明一個，而此時台上已是“群魔亂舞”。
那邊是“将軍一聲吼”，這邊是“長路苦迢迢”；那邊醒木一拍正開口，這邊墜子铮铮絲弦鳴。
一群人又哭又笑，又說又唱，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照這陣仗已經可以去金人巷那裡的雜技節目争個高下了。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唱什麼，但過于洗腦的音樂讓決明快要控制不住地跟着那亂中有序的節奏抖腿，也是此時，淩解悄悄跑下台。
終于有人想起角落裡裡還有個可憐的觀衆了。
“不好意思啊，其實……其實我們平時不這樣。”淩解小聲解釋。
“挺好，很新穎。”決明評價。
新穎的曲子，使我雙腿抖動，愛來自仙舟。
“因為漣瑙沒來，缺了女主角大家心情其實不太好……”
你管這叫心情不好？
台上的喧鬧萦繞在二人耳邊。
“所以這個算是發洩情緒，嗯，對！再說了，我們也不經常這樣。”
決明選擇用沉默表達不認可。
淩解也瞥了眼台上各顯神通的同好會成員。
好吧，确實很缺乏說服力。
“哎呀、總之同好會開心就好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們能湊到一起挺不容易的。”決明語氣誠懇。
這話絕對發自内心。
都是個頂個的人才，能聚在一起也是緣分。
“嗯……讓你評價看來是不成了。你要是還想看或者繼續參觀都随意，累了的話可以去旁邊休息室，那邊兒安靜，平時我們用來放各種道具，也常備着茶水果脯。要是還有什麼事，想走随時都能走。”淩解估摸着今天大家是不會好好排練了。
“行，不用管我，你去玩……呃、快去忙吧。”
“淩解！快，到你了！”台上開始喊人。
“來了來了！嘿嘿那我先去玩……啊不，忙了。”淩解揮揮手，急匆匆往台上跑。
決明沒一會兒就溜出了這個大型發瘋現場。
偶然聽到的“知心會”讓他很在意，眼下那夥戲癡正在興頭上，也不好再問，于是返回了京嘗家的小店。
“戲看好啦，怎麼樣？點心包好了在那邊。”見人回來，京嘗招呼。
“挺好挺好。對了，點心等等拿，京嘗，你知道周圍有沒有一個叫‘知心會’的組織不？”決明扒着櫃台。
“沒聽說過……”京嘗腦中毫無印象。
決明也不失望，畢竟那有這麼巧的事。
“不打擾你了，點心我拿走了。”決明說着晃了晃手裡的包裹。
京嘗點頭，又鑽進後廚忙活。
“你想加入‘知心會’？”
正當決明準備離開，店裡一角傳來個女聲。
轉頭看，一個女性食客，尖耳朵，是持明族。決明走近：“你是知心會成員？”
還真有這麼巧？
“如假包換。”說着，對方塞過來一沓傳單，緊接着熟練地開始介紹：
“我們知心會呢，主要是解決女性遇到的各種情感問題，會員之間團結友愛，互幫互助，相互理解。會長畢業于玉阙遍智格物院，學生時期主修情感心理，畢業後更有三百年的學術研究經曆，專業疏導不良情緒。會社限女性參加，你家的媽媽姐姐妹妹嬸嬸姨姨之類都可以來。”
這名持明一口氣說完，末了強調：
“很好加入的，除了性别幾乎就沒什麼限制了。”
您在知心會實在屈才了，不如去練貫口吧，就在宣夜大道表演，保賺錢。
決明被對方這通介紹砸的暈頭轉向，拿起傳單一看，内容和對方說得大差不差。
怎麼感覺像八卦吐槽大會。
“你怎麼這麼熟練？”剛剛一段話下來都不帶換氣的。
“要是你也接到了一天要發——”對方比了個厚度，“這麼多傳單，也會熟練。”
“情感結社還有工作指标啊？”
“内卷無處不在。”對方撇撇嘴，有道：“要是你介紹人去參會，記得報我的名字，錦念，持明族的，記住了。”
決明手勢示意沒問題，幹脆坐到錦念對面開始唠嗑。
“但你看着不像是被情感問題困擾。”一口茶一口點心，好不惬意。
“那是你沒見過半個月前的我……對了，剛剛沒問，現在确認一下，咱們之前不認識吧？”
見決明搖頭，錦念松了口氣，放下心來：“也是，我上輩子也不至于對年紀這麼小的出手。”
“啊？”
感覺和對方不在一個頻道上。
“任誰一出門路上就跳出随機好幾個人說是你的男友都會困擾的吧？我可是被整怕了，關鍵還不認識。”錦念繼續道。
“那他們都認錯人了？”
“是，也不是。”錦念看起來有些苦惱，“我，是持明族。”
“所以？”
“一般情況，持明族人五六百年後會褪鱗輪回，雖說蛻生前後是兩個人，沒有前世的記憶，但容貌不會有太大改變。”
這個決明知道。目前為止一切正常，然後呢？
“但我是特例中的特例，每隔一個月就會輪回蛻生。字面意思，隻要三十天就會失去記憶，我現在年齡是二十天，可以說已經半隻腳踏入持明卵了。”錦念語氣幽幽。
“但我的前男友前女友們可不是這樣，他們都活得好好的。聽認識我的人說，我總會熱烈地追求别人，結果就是我時不時就會被情債纏上。”
說罷，她歎了口氣。
……前女友？
決明愣了一下。
算了，一切問題都能交給星際賽博修仙來解決。
總之這就是一個持明因為蛻生太快，所以才被根本不記得的老情人們找上的故事。
或者叫事故。
“但你看起來……”可不像才出生二十天。
“那是因為三十天走完别人五六百年的曆程，相對的生長速度也是其他人的百倍。”錦念解釋，轉而見決明表情欲言又止，笑道：
“可别同情我，其實我現在倒感覺挺好的。”
“這症狀也拿它沒什麼辦法，況且短暫的記憶并不全是壞事。”
“美好的記憶大多數都很短暫。就像是聚會總是短暫——聚會結束後獨處的落寞才會更為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