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舟将兩個空陶罐放回背簍裡,掂量幾下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閃過一絲愉悅。
天色不早,他正準備回家,卻被一個小厮模樣的人攔住,“且慢,我家公子有請。”
陸舟擡眸看向來人,對面前這人還有幾分印象,他剛才來買過冰飲子。
“你家公子是誰?”陸舟停下腳步問,“可有說找我何事?”
談起自家主子,小厮眉眼間頓時染上幾分驕傲之色,“我家公子可是慶州首富之子,姜子堯!”
“原來是姜公子,失敬失敬。”陸舟對那位豪擲千金的買一盆蘭花的公子哥印象十分深刻,也是因為他,自己的空間才得以找回。
見面前之人認得自家公子的名号,小厮心中十分自得,對陸舟也多了幾分好感,“你跟我來,我家公子找你,自然不會少了你好處。”
陸舟對這位富家公子印象還不錯,左右無事,便跟了上去。
茶樓二樓,姜子堯身着月牙白華服,獨自坐在包廂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沒一搭地扇着扇子。
見自家小厮帶着人進來,他收起折扇,擡眸看了陸舟一眼,卻感覺這人和預想中的不一樣。
此人雖然穿着簡樸,卻有幾分氣度不凡,通身的氣質,絕對不是尋常的小攤販。
姜子堯混迹各大名利場所,雖然年紀輕輕,卻早練就了一雙識人的慧眼。
此刻,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覺。
于是收起了幾分往日的傲慢,邀請陸舟坐下,讓身邊的小厮給他倒茶。
“我觀你有幾分眼熟,想來也是我們有幾分緣分。”姜子堯手指摩挲着空竹筒杯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家都是爽快人,我也敞開天窗說亮話,我想買你那冰飲子的方子,你開個價吧。”
陸舟手頭正缺銀錢使,姜子堯正是那個剛瞌睡就送來枕頭的人。
陸舟心中高興,卻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那酸梅湯的方子,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味道是獨一家,公子要買,可不便宜。”
談到錢,姜子堯忍不住哼笑一聲,“小爺我自出生時起,就沒遇到過貴的東西!”
無論價錢幾百兩,幾千兩,在他眼裡都沒分别。
“哦?那姜公子願意出多少買下我這酸梅湯方子?”陸舟搶過話頭,讓姜子堯先開價。
姜子堯從小跟随父親縱橫商場,自然知道讓人先開口出價的利處,但今日也不想計較這些,一個方子罷了,再貴也貴不到哪裡去,他也不在乎着點利。
倒是陸舟這麼一問,讓姜子堯對陸舟高看幾分。
他看着陸舟的眼睛道:“兩百兩,買斷!”
買斷意味着這方子以後獨屬于買家,陸舟不可以再利用此方子賺錢。
姜家雖然是士農工商裡地位最低的商戶,但他二伯是個從五品的官員,家中也有朝廷的門路,來往的人中不乏各級官員和世家貴族。
這些官員眷屬夏日所吃的冰飲子,都由自家府邸專門的廚娘準備,若有廚娘拿手做得好的,可以成為這戶人家的一個特色,在官員間走動時拿出來招待,十分有面子。
甚至會有小戶官員家為了不丢面子,在招待重要客人時,專門拿出錢請外邊冰飲子做得好的廚娘到府内,專門做客人喝的冰飲子,待客人離開,再奉上一筆銀子遣送廚娘離開。
官員士族出身高貴,吃喝用度不一定追求最貴,但要追求獨一份,講究底蘊,更加注重維護自身身份地位,尤其不能與普通平頭百姓一樣,否則就是自降身價。
而一些世家名士則開明豁達得多,他們追求風雅,所謂大俗即大雅,這種平民的冰飲子裝在竹筒裡的喝法,想必會受歡迎。
所以在姜子堯看來,方子雖然好,但更妙的是用新鮮竹筒裝冰飲的巧思,他出這個高價,更多是想買這個巧思。
但既然要用來交好的招待官員眷屬和文人,自然不能讓這種冰飲子滿大街都是,成為一群平民搬運工解暑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