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五千銀。”
“六千。”
“八千。”
……………………
自始至終,蕭易寒都未曾出過一聲,人們便争先恐後地把價格擡了上去。
随着價格漸漸地升高,有些人的面孔灰了下來,懊喪地離場了。也有些人雖然離場,眼神卻比先前多了生機,大概是漠北死者的家屬。
還有一些人既不出價,也不離開,比如邱婉如,一直帶着甜甜的笑看着蕭易寒,就好像大家出的價已經有一半要屬于她了似的。
還有人一直等待着。
白思微就是其中一個。
他衣衫已經幹淨了,頭發也已經重新梳理過,看上去就和來時一樣整潔。唯獨指尖不由自主地反複敲擊着座椅的扶手。旁人不管怎樣加價,他都沒有皺過眉。
因為他的眉已經不能皺得更深了。
“陸兄……”
他回頭看了看陸忘機。陸忘機的樣子卻好像死人一樣,兩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那盆落滿石灰的梅樹。
白思微知道陸忘機是暫時不會理會自己了。
他微微往前傾斜了身子,對樓下說:“我出三萬銀。”
一品樓頓時靜了。
久久地。
這件機關……真的值這麼多錢嗎?
這麼多錢,在沈青青聽來,簡直就是做夢一般。
她看了看劉二先生,忽然發現劉二先生也一直沒開過口,而且臉上的神色比方才更加凝重。
“還有更多的嗎?”
一品樓的蔔經紀已經在喊了。他在機關開始展示後就神秘失蹤了,此時不知從哪裡又突然鑽了出來,站到了蕭易寒的身邊。
一切都結束了。沈青青想。
她已經盡力了。雖然已經明白乾位是這件機關唯一的空門,但是,若想若無其事地穿過那片密集的攻擊,走到機關背後的乾位,毀掉或者關掉機關——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江湖人,為了報上一件殺人機關留下的仇,而去搶奪新的殺人機關,如狼似虎。
這究竟是聰明,還是愚蠢?
空心島的傳統實在是太狠毒了!
“如果沒人能出更多的話,那就交給這位公子啰?”蔔經紀笑哈哈地說。
座中人一齊看着白思微。有的豔羨,有的嫉妒,有的還帶着一點怨毒。
白思微隻是輕輕笑了笑。他的自尊不容許他讓這件傷害過他的東西流入江湖。甯可像華山那樣将它永遠封存不用,也不願活在一件給他帶來恥辱的東西的陰影下面……
他取出了一疊銀票,蔔經紀拿着契約,點頭哈腰地朝他走了過去。
蕭易寒見交易已成,才露出了釋然的表情,微笑道:
“空心島的小玩意,能送進九江白氏這樣的積善人家,是武林的福祉。若家母能看到,她的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在天之靈?
沈青青的心陡然緊縮。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蕭易寒。
小白師父分明還活在世上,這個“少主”,果然是個騙子!
一時間,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湧向她的心頭。有厭惡,有憎恨,還有一點點慶幸。
來不及将這些情感一一梳理了,她面前正擺着一場武林罕見的驚天騙局。必須阻止這場交易,不然,不管誰拿着這個赝品找上天度小浮圖,都隻有死路一條!
可是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衆人相信她呢?
“且慢!”
這兩個字,并不是從沈青青嘴裡說出來,而是從門外傳來的。
沈青青和其他人一起往門外看去。
她看到了一個人,眨眼前還在門外,眨眼後已經站在廳堂中間。
是燕姑娘!沈青青立刻認出來了。這次她是一個人。鳳先生呢?
“這麼好的事情怎麼少得了我阿燕呢!我出五千。”
燕姑娘玩着自己的小辮子,對蔔經紀笑着說。
滿堂議論紛紛。
“五千?”蔔經紀笑了,“姑娘,您沒說錯吧?第一個出價的人就喊了五千,剛才這位白公子可是喊了三萬……”
誰知燕姑娘卻白了白眼睛:
“三萬白銀算什麼,我說的是五千黃金,黃金!”
白思微的筆停了。
衆人的議論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