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睜着一雙好奇的眼睛打量着那個小餐車,如果父親還在,他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哥兒,鐵定圍繞着小餐車上下看個不停,還會叽叽喳喳地詢問這是什麼、那個有什麼用處。
現在他是得味樓的東家,沒辦法小孩子作态,那麼多人看着呢。
他收回了看着餐車的目光,笑容大度包容,顯得很克制。
卻正好對上了容瑾的視線,他眼中閃過疑惑。
容瑾面上是笑的,忽然他皺起了眉頭,似遇到了難題,“我不太懂這些,你來看看。”
“我……”更不懂。
黎未剛說出一個字就頓住了,他心中微動,迎向了容瑾含着笑意的目光竟然懂了他的意思,他在制造機會讓自己過去看看。
黎未喉頭輕動,手腳竟然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靠近了餐車,能夠聞到漆料的味道和木頭的原香。
上手摸了摸,打磨得很細緻。
加大力道推動着,固定扣放下後小餐車紋絲不動的。
不管是用料還是做工,都很細膩、實在,一些細節處理得很到位,完全是容瑾形容中的樣子,他試着去踩了踩那個固定扣,機括收起來後固定扣擡起,小餐車就可以移動了,但因為用料很實在,推的時候需要點力氣。
黎未推着小餐車走了一小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啊,真是一點也不穩重,不符合一個當家人的作派。
他立刻僵硬着手腳杵在那兒,腦袋裡絞盡腦汁地想着應該說什麼。
容瑾溫潤聲音在身邊響起,黎未沒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他聽到容瑾說:“按照計劃,明天要出兩個攤的。”
黎未颔首,斂容說道:“辛苦毛師傅了,小餐車做得很細緻穩當。”
守在一旁兩隻粗糙的大手交握在一起的木匠師傅擡眸看了看漂漂亮亮的小哥兒,他賣苦地說:“用了最好的柳木做的,木質結實抗造,打磨起來也麻煩。東家提出了一些細節,以前從未做過,我們調整了很多次才做成功,就做出這麼一台,實在是對不住,沒能夠完成東家的單子。”
黎未臉上露出為難,“雖然為難,但毛師傅拿了定錢,一開始拍着胸脯說一定可以交出兩台出來的。”
一招鮮吃遍天,毛師傅這兒是一句麻煩頂一切。
“實在是做起來太麻煩了。”
黎未抿嘴,他不擅長和這些滾刀肉打交道。
容瑾站他旁邊,輕聲地笑了一下,“毛師傅是做慣了活計的,這麼說小餐車肯定是很難做,可我們又緊着要,阿黎要不這樣,另外找個木匠師傅做吧,省得麻煩了毛師傅。”
黎未順勢說道:“嗯,郎君說得有理,就這麼……”
毛師傅扯了扯嘴角,“全東洲府可沒有比我手藝好的。”
黎未骨子裡倔強,見此反而鐵了心要換了,“那就多找幾個師傅過來參詳,我們趕着要的,春夏。”
春夏應聲。
黎未說,“再去多找幾個木匠師傅來,就說毛師傅做不了,要請他們幫……”
“東家。”毛師傅出言打斷,他沉聲說:“做生不如做熟,交給别人做又要摸索個一段時間,我已經吃透了這個小餐車的做法,第一台做起來麻煩,後面一天就能夠出一台的,絕不會誤了東家的正事。”
剛才還一臉訴苦的毛師傅一口唾沫一個釘似地做着保證,那摸樣仿佛黎未敢說換人做他立刻就在得味樓抹脖子。黎未咋舌不易,面上卻不顯,“毛師傅不用為難。”
“不為難,東家今天要是找了旁人來做,才叫我沒法在東洲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