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腳步聲就在門口了!
她手上趕緊刮起來。
然而琉璃都已經走到她背後,老半天了,宴初都沒聽見他們見禮的聲音,這叫人怎麼裝的下去?
本來她想的是,等這群人“參見陛下”的時候專心緻志刮茶葉沫子,好好晾他們一會兒,也不叫起,就這樣跪着說話——他們殺了我幾回了讓他們跪一跪怎麼了!他們該的!
結果這幫亂臣賊子撺得琉璃差點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到了門口,這四個人反倒一下呆住了。他們連門檻都沒進來,就這麼站在殿外,一臉見鬼的模樣看着裡面。
宴初:......?
這是什麼眼神!
她臉一下就拉下來了。
不等她說話,身邊的琉璃已經上前一步斥責他們“大膽”、面對陛下“僭越無禮”。
說實話,宴初覺得琉璃這話其實說的非常含蓄,她見過琉璃姐姐罵人,當時罵的還是她的十姐姐,那可真是花樣百出妙語連珠,然而現在面對這群人,琉璃姐姐也得在一堆罵人話裡挑挑揀揀,就算是罵人,也罵得非常“信達雅”。
感歎了一下,宴初歎了口氣,将手中的茶盞放到了一邊。那茶盞還挺重的,這麼一直端着有點沉。
她看着這幾個人在琉璃的斥責中如夢初醒,緊接着二話沒有就插蠟燭一般跪下去,跪地的姿勢那簡直快要五體投地了,簡直沒有半分逾距。
宴初:......這和他們的人設不統一啊。
哦,一群亂臣賊子,半夜gank到我的宮門口,總不會就是為了過來拜見一下吧?不說放點厲害話過來,給新帝一個下馬威,至少也要跋扈兩下,有個“權勢滔天”的樣子吧?
那現在這是怎麼回事?讓跪就跪讓拜就拜,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沒叫起,真的就一個個都跪着,也不擡頭也不起......诶喲白宥是不是哭了,他肩膀有點發抖,是不是哭了?
然而“參見陛下”一出來,宴初徹底傻了——不光是白宥,這幾個人的聲音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哽咽,隻是極力壓制住顯得有些失真了罷了。
雖然聽着群狗東西叫她“陛下”确實很爽。幾個周目裡都是殿下殿下的,登基了都沒人願意真心實意的叫一聲陛下,現在好,看着他們跪在那裡高呼陛下,宴初覺得自己好爽!
但爽完就該不自在了。
這個局面完全脫離了預料,這群人......怎麼一個個的都是這麼一副、這麼一副......
她歎氣:“幾位大人請起吧。”
這四個人根本趴在地上動都不動,看起來簡直像是來死谏的。宴初招招手讓人把他們扶起來——好家夥,原來真哭了!個個臉上都挂着兩行清淚,白宥眼睛都紅完了,被扶起來就沒敢擡頭。
宴初:???他們對我父皇有這麼深的感情嗎?我咋不知道?
嗓子有點幹,她喝了一口茶:“幾位大人深夜來訪,是何用意。”
她想着,能讓這群人火急火燎沖進來的,至少也得是什麼,啊,邊關告急、河堤決口之類的大事吧?
然而她豎起耳朵等了半天,這群人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宴初:好家夥。
一個個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到這裡來給我裝啞巴?
她一下就明白了!看來這次他們走的都是扮豬吃老虎的路子啊!
那八成時打算來跟她回憶父皇的點點滴滴,準備現在自己這裡刷一波好感,然後再對皇位徐徐圖之的。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幾位大人,時候不早了,朕舟車勞頓剛回來,千頭萬緒的,許多事情也沒處理。念在你們對我父皇一片赤誠的份上,我、朕暫不追究你們此次無禮,趕緊回去。”
天都快亮了,我實在不想和你們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而且為什麼一提讓你們出宮就用這種“你抛棄我你無情無義”的眼神看我?神經病啊!
于是她冷下臉:“趕緊走!”
别耽誤我睡覺!
然而等他們都站起來了,一步三回頭快走到門口了,南景澤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回過頭來疾步上前。
宴初愣了一下,差點就以為他現在就要露出真面目,打算叫人把他拿下的時候——
南景澤整個跪下去。
“神鋒軍統領南景澤,奉五皇子遺命,現将神鋒令獻與陛下。”
說着,他将一塊箭簇模樣的令牌雙手奉上。
南景澤拜下去:“從此時起,臣與神鋒軍,皆歸陛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