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異?
宴初愣了一下,她忍不住問白宥:“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你啊?”
“我也不知。”
“哦......那你見到了嗎?”
白宥搖頭。
仔細想來,那個時候舒柏彧神色全是懇求,但以他的性格,一般不會這樣無的放矢,換句話說,舒柏彧應該是真的覺得他見過妖異所以才會來問,否則就算走投無路也不會這樣急病亂投醫——要知道這裡可是嚴禁巫蠱壓勝的,搞不好這一問就要問出人命來了!
宴初覺得很奇怪。
之前說了,這是遊戲是一個低魔世界的背景,但這個低魔低得都已經快到地下室了,她打了這麼多把就見過一個巫蠱壓勝,那還是成功了要被授予“奇迹見證者”的比中彩票還稀奇的極小概率事件,她覺得所謂的妖異可能更多已經式微,僅僅存在于話本當中就差不多了。
唯一一個就在人身邊活躍的妖異是大國師,每一個國師都是,這也是遊戲設定好的,再加上大國師絕對中立的立場,她不覺着有什麼危險的。而且大國師的作用差不多就是為了遏制所謂的“妖異”,他就是不科學世界的戰鬥力天花闆,沒有人能越過他再去了。本來當時宴初還以為,既然都是天花闆級别了,那肯定,呼風喚雨移山填海,那都是小菜一碟。
沒想到這個大國師隻會召喚天雷天火,替天行道,說實話怪叫人失望的。
思維從“妖異”上漸漸向外蔓延開,她忍不住想起舒柏彧,那個冷冷淡淡的大國師。
他們兩個相交一向不多,前四個周目,因為司天監出來的晚,她甚至有種“我們剛剛認識我就死了”的感覺。隻有最後一次,她因為“奇迹見證者”稱号的原因,司天監出場賊早,她也被晏明瑾提前介紹給了舒柏彧。
國師一生隻能輔佐一位君王,舒柏彧輔佐了晏明瑾,新皇繼位後,他便不能再留在宮裡。她看着他,連續五次向自己請辭,辭别的話,從最初的“天意如此,不必強留”變成了後來的“感謝小殿下誠心挽留”,可是他最終都會走。
舒國師之後會怎麼樣,遊戲沒有交代過,當然,更有可能是因為她死得太早了,每次遊戲都是在剛剛進入賽道的時候一個大馬趴離開賽場,但無論如何,憑舒柏彧的人品本領,她相信無論在哪裡他都會過得很好的。
最後一次,她打算“一刀兩斷”的時候,也曾經挽留過舒柏彧,隻有這一次,舒柏彧沒有“感謝殿下盛情”。
他握住宴初的雙手,聲音一如往常淡漠,身形卻低下來,仰頭看低垂着頭的宴初。
“小殿下。”他說。
“你是天命所歸,天意也會護佑你的,臣在宮外也會為你祈福。”
宴初嗫嚅:“不能不走嗎?”
隻有這個不行。
于是他握着宴初的手,把它們重新變暖,鄭重地說:“我會在宮外看着的。小殿下,珍重自身——萬望珍重。”
她那時候有點恍惚,甚至忍不住猜測,是不是舒柏彧已經知道自己準備砍号重開了——别吧,就是要那種“我要偷偷重開,鲨了所有人”才叫重開啊,現在就這樣被發現這叫人怎麼重開啊。
但舒國師沒有多話。他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裹住宴初,系好,轉身離開了。
直到宴初“一刀兩斷”,他們再也沒有見過。每一次請辭都是訣别,也許他們之後會有重逢的時候,但宴初總是活不到那個時候。
之前她也曾經短暫的想過,這一次,舒柏彧與自己請辭的場面會是怎樣,隻是她沒有想到,這一次等到的不是請辭,是舒柏彧的死訊。
唉,先是我,再是他,我們兩個總是活不到和對方重逢的時候。
她安靜下來,白宥也沉默着,氣氛好像一下就僵住了,但并不尴尬。
宴初在想自己的事,于是白宥終于能好好看看她。他突然發現,自己與宴初相識這樣久,除了最開始生疏,他好像是第一次擔心自己的眼神會冒犯到她。不是對君王不敬的冒犯,而是因為他自己的心虛,因為他曾經的罪孽,因為這不合時宜的眼神和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