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縫隙間火光大閃,陣陣濃煙噴湧而出,随之而出的,還有倉鸮。
倉鸮人面鳥喙,面色極白,黑暗中尤其明顯,可以看出它有兩個壯漢那麼高,翼展更是寬闊,此時它被射穿了翅膀,正撲騰着從縫隙裡爬出來。
“人類修士?居然僞裝成凡人,着實狡猾!”
倉鸮口吐人言,聲音十分尖銳,聽得洛霜月一陣頭疼。
雨婳已經收起弓,喚出了佩劍,嗓音冰冷:“殘害生靈,為禍人間,此一世,你不配再活。”
話畢,雨婳飛身向前,一劍斜撩,劍氣夾雜着陣陣雷鳴,朝倉鸮揮砍過去。
劍氣迅捷,倉鸮無法躲避,隻得以肉身硬抗,這下兩邊翅膀都受了傷,想必是再也飛不起來了。
它振翅怒吼,周遭山崩石裂,雨婳被迫後退,屬于結丹期的威壓撲面而來,震得洛霜月跪坐在地上,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雨婳朝洛霜月看過去,這一瞬間,倉鸮抓住機會展翅橫掃,羽毛幻化成萬千飛刺,朝雨婳襲來。
所幸雨婳反應極快,單手結印,凝聚出一道靈符以格擋,同時右手施法,禦劍朝着倉鸮的頭顱飛去。
倉鸮身型驟降,竟是化了形,堪堪躲過這一劍,化形後的倉鸮不辨男女,身上罩着一件灰袍,面色蒼白,雙目純黑,緊緊盯着雨婳。
不,應該是雨婳身後的洛霜月……
倉鸮已有決斷,那人定然是沒有修為的,而且與這位修士關系匪淺。随即雙手結印,召喚出了一群烏鴉,是被妖力侵蝕過的烏鴉。
一群烏鴉朝着雨婳襲去,雨婳提劍防禦,劍氣所至,烏鴉自空中爆裂開來,鮮血四濺。
倉鸮趁着雨婳忙于應對鴉群,身形一動,往洛霜月掠去。
雨婳自然看出了它的意圖,也一直在等一個破綻,随即将紫電往地上一插,紫電的誅邪之力将鴉群全部粉碎。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縛!”
雨婳施法,倉鸮身後的令旗光芒乍顯,幻化出了五條鎖鍊,頃刻之間便纏上了倉鸮的脖頸,雙手和雙腳,倉鸮的手與洛霜月失之毫厘,一人一妖大眼瞪小眼。
鎖鍊将倉鸮拉到了縫隙間懸挂起來,倉鸮掙脫不開,委曲求全道:“人類修士,勿要殺吾,吾可将所珍藏之寶都獻與汝,望汝饒吾一命!”
雨婳隻道:“聒噪。”
洛霜月心想,雨仙子在外真是人狠話不多,自己以後還是莫要得罪了她……
“五賊在心,施行于天,鎮!”
雨婳再次施法,紫電應召,飛至蒼穹之上,忽而電閃雷鳴,烏雲翻湧成一處漩渦,那是一股比倉鸮還要可怕的威壓,但洛霜月并未覺得有任何不适之感。
漩渦中泛着紫光,刹那間,一柄巨劍橫空而舒,攜着天雷的肅殺之氣,徑直插向縫隙。
耳畔傳來倉鸮的尖叫聲,還有山崖崩塌之聲,同是結丹期,雨婳卻輕而易舉地結果了倉鸮,洛霜月深刻地感覺到了修為差距所帶來的震撼。
妖氣已散。
周圍灰塵彌漫,雨婳收回紫電,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洛霜月擔心雨婳舊傷複發,便快步跑到她的身邊,抓起她的右手開始把脈,語氣焦急道:“怎麼樣,沒受傷吧?”
雨婳瞧着洛霜月這副緊張的模樣,居然有些開心,便又咳嗽了一聲。
“無礙,隻是這處有些疼……”
她的手指着胸口。
“心口疼?莫不是牽動了以前的傷?”
洛霜月将手撫上雨婳心口,感受到了那磅礴有力的心跳,片刻後又發現有點不對勁,尴尬地收回了手,所幸天黑,看不出臉紅。
洛霜月從手镯裡掏出來一顆丹藥:“先吃一顆複靈丹吧,有溫養心脈的效用。”
雨婳笑了一下,“如此,我便足足欠了洛姑娘三百顆靈石了,怕是還不起了……”
洛霜月從沒想過要雨婳還錢,幾顆丹藥而已,反倒是自己欠她許多……
而且,洛霜月也不相信雨婳會沒有區區三百顆靈石,她就是故意的!
洛霜月也不搭話,見雨婳吃了藥之後,便朝遠處走去,心道:還不上,你就以身相許吧!
瞧着地上這一堆屍骨,洛霜月不知所措,“這些……怎麼辦?”
“先回去告知鎮子裡的人吧。”雨婳道。
“嗯嗯……”
洛霜月從手镯裡取出來三支香,可驅蟲散味,以靈力點燃,然後吹滅,插在了屍骨旁邊。
二人回到了老妪家中,老妪帶着她們去了鎮長家,鎮長聽聞妖孽已除,但失蹤少女全部遇難,一時間悲喜交加,當夜便召集了全鎮壯漢,往那懸崖而去,畢竟落葉要歸根……
雨婳幫着将屍骨從平台上運到懸崖上,再跟着衆人将屍骨搬回去安葬,一直忙活到日出時分。
洛霜月和雨婳坐在懸崖邊的石塊上,兩人共同披着一張白色的毛絨鬥篷,那是洛霜月從家裡帶來的。
洛霜月靠着雨婳的肩,腦袋開始沉重起來,困倦得不行,畢竟隻是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如何熬得住。
“為什麼要這樣……?”洛霜月呢喃出聲。
雨婳沒有回答。
這世間的一切自然不會盡善盡美,就像狼生下來就要吃小羊,人之于雞鴨就如同倉鸮之于人,本沒有對錯,隻是立場不同,自然規律耳,無法逃避的命運,所以才會有修士的出現,企圖與天争,将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
原本隻是靠着肩的人,此時已經窩在了雨婳懷裡,貪婪地汲取熱量。
瞧着洛霜月不安的睡顔,雨婳總覺得心境不甚平靜,日出東山,朝霞倒映在她的眼中,絢爛而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