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直接将話點明:“之前說好的,我會再來找你的,這麼多天了,你的答案呢?”
裴清想,她說她的,和他有什麼關系。
但也自知躲不過,隻好道:“上次我已與娘子說得很清楚了,那些不過是閑話而已。”
林舒窈冷眼看他,暗想:還挺會裝?
她重複:“閑話?”
林舒窈撐起手支住腮,懶洋洋道:“那我可就要去問那幾位郎君,他們說得是不是閑話咯?”
裴清歎:“何至于此。林娘子為何就一直糾結此事不放呢?”
他忍不住問:“你不是并不關心你二哥的仕途嗎?”
林舒窈回得幹脆:“對啊,我不關心。”
“那你……”
“可兩件事情并不矛盾。”
裴清張口想說什麼,卻被林舒窈搶先道:“我且想問問裴郎君,你科舉入仕,究竟為的是什麼?”
裴清奇怪她所問,但也正色回答:“一展抱負為其一,做官為民為其二。”
林舒窈挑眉,立直身子,沒想到裴清不完全說的是那冠冕堂皇的話,不過他後半句也正是她想要的。
林舒窈道:“既是為民,那若有人想在天下學子最重要的考試中舞弊,裴郎君該不該阻止?畢竟若是品行不端之人通過科考,以後再入朝為官,那遭難的可是百姓。”
裴清:“娘子既有如此猜測,那為何不直接勸阻令兄?如今距離科考還有段時間,兄妹之間也更為方便,不是嗎?”
林舒窈噎住。
她撇頭啧一下,發現自己操之過急了。
林舒窈抓住這件事的原因很簡單——她不想進宮,可林相布好棋也并不那麼容易就讓他撤回,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把棋局攪亂,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讓林相沒辦法讓她進宮。
而她二哥林茂這個人,心比天高,能力和行為卻又配不上他想要的,如此境況下,便會出現百般錯處。
林舒窈和林茂這些年關系也一直不好,表面上雖有林蔚調和,但背地裡兩個人也是互相下了不少絆子。
林舒窈把攪亂棋局的接入口瞄準林茂便也是正正好。
但她還不想直接把自己置于第一線和林茂作對,所以如今才一直試探裴清,看他到底有沒有這個想法。
今日她在書館外聽見裴清與旁人關于法理的辯論,以及此前避雨的那件事情,她本以為裴清對林茂作弊一事是有想法的,沒想到他竟把問題抛回給了她。
失策啊失策。
林舒窈撫額,略有些懊惱。
恰在此時,樓道裡傳來了上樓腳步聲。
陸遊川和李松應是選好了茶點,路上說話的聲音隔着房門隐約地傳進了林舒窈的耳中。
林舒窈眼珠一轉,突然支身往前,凝眸與裴清對視。
又是這樣!
裴清被她的動作駭一下,上身往後仰。
林舒窈卻是笑得狡黠:“你說,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外面的那個陸兄,他會如何選擇?”
裴清瞠目,但還不得等他表态,林舒窈便起身大闊步地往房門處走去,大有一副開門就要就要宣布一項重要事情的架勢。
裴清趕忙起身,一時都忘了男女有别,抓住林舒窈飄起的衣袖,就往懷中一拉,把她止住在一旁的木質隔斷上。
他低聲卻有力:“不可!”
陸遊川最為痛恨那些傲慢又為非作歹的高門子弟,若是他知道這件事一定壓不住自己的情緒,搞不好會因此惹上什麼事端。
林舒窈卻不在意裴清此刻的失态,她微微擡頭仰望他。
雙眼無辜又含笑:“裴郎君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是需要這般說的嗎?”
裴清這才反應過來,緊鎖的眉頭一揚,發覺了自己行為的不妥。
他垂首,顫着氣息平複後,又後退一步,歉聲道:“是在下失禮了。”
“隻是在下覺得,還是不讓陸兄知道此事為好。”
樓梯的腳步已到了樓層上,林舒窈聽着忽然生出一計。
她本就無意把事情宣揚出去,剛才那番舉動也隻是為了還擊裴清噎她而為,隻是現下她看到他赤紅如血的耳垂……
林舒窈一把拽住裴清胸前的衣襟拉了過來,裴清失去重心往前一倒,連忙将手撐在後面的隔斷上,平穩之後又覺得二人姿勢實在太過暧昧,像他将她圈住一樣,便又趕忙抽出手,不上不下,舉在身側。
林舒窈似笑非笑:“裴郎君如此唐突我,豈是一句失禮就能彌補的?”
裴清衣襟被她拽着,想讓她放手卻又不好碰她,他側頭,聽見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林娘子想如何?”
“賠我。”
“陪你?”
林舒窈振振有詞:“你在這件事上唐突了我,便要賠我一件事情。”
原來是賠,裴清松一口氣。
等等!
裴清:“什麼叫賠一件事情?”
林舒窈微笑:“也就是說以後我若有事,需要你幫我,你得出手。”
現下這個時候,想也不用想,定然是指的他二哥那件事了。
裴清其實并不打算對這件事情置若罔顧,隻是林舒窈和林茂的關系到底是兄妹……
“嗯?”
在裴清思量之際,林舒窈又将他往前拉了一寸,低聲催促。
這下離得更近,呼吸都似撲到了對方臉上。
林舒窈卻面不改色地望着他。
裴清臉色更紅。
商量道:“要不我們之後再說?”
他聽見外面李松和陸遊川交談的聲音越來越大,但又不想松口。
可林舒窈吃準的就是這個。
她果斷:“不行。”
裴清聽着外面漸近的聲音呼吸愈發急促:“你放心,在下一定好好彌補,林娘子還是先放開吧。”
林舒窈再瞥一眼房門處,仍施施然笑着:“你答應了我就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