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黛雲一把抱住了風塵仆仆的父親,許久未見他似乎兩鬓又多白了幾許,“這般久了才回來,我和母親可是擔心了許久。”
“我何時擔心了。”黛雲嘴硬的本事,似乎就是來自燕樂長公主的。頓了頓,燕樂長公主又故作抱怨地小聲罵道:“總算是曉得回家了。”
“長公主大喜,奴婢們早布好了宴席,為驸馬接風。”一群小丫鬟也跟着叽叽喳喳地賀喜,将他們簇擁至桌前。
傅文石隻道離家許久,對着母女二人便是自罰三杯。
“還算是回來得早了。”燕樂長公主替他布好菜,還不忘乘機告狀道,“你的女兒昨夜可是夜不歸宿。”
“阿娘!”黛雲抱着燕樂長公主的胳膊撒嬌,企圖将這篇揭過去,“您不是都知道嗎,還要舊事重提。我隻是陪杏白姐姐出門的,又不是自己出去完。”
“江家那個小姑娘,可是比你得體太多了。”傅文石從未拘束過黛雲的天性,也樂得她性格活潑好動,這般說法不過是在打趣她,哄小孩兒般笑道,“你們昨夜去哪調皮了?”
“您别聽阿娘匡你,我昨天陪杏白姐姐去青關驿了。”黛雲連忙狡辯,“她弟弟回來了。”
“她弟弟啊。”傅文石還沒反應過來,正高興地準備繼續夾下一筷子,忽然一拍腦門,驚呼道,“是那個小子!”
燕樂長公主露出副你自己看着辦的表情,置身事外般替自己盛了碗鲫魚湯。
“他這一回來,你們的婚事也該提了吧。”
傅文石試探着問了黛雲一句,叫黛雲心中陡然一沉。她卻是因為桂初的事情焦頭爛額,還未深想過這層,有些着急地否認道:“這還早呢!”
“啊。他幾時進京面聖啊。”傅文石見黛雲這般反應,面上的表情也舒展開來。他不知現在的江勉是何模樣了,也是真心舍不得掌上明珠般的獨女嫁人。
“後日吧。”黛雲算了算,見他還有深究下來的意思,而自己的母親卻在一旁看得饒有興緻,心中叫苦不疊。伸手替傅文石夾了一大筷子的菜,就往他碗裡塞,“爹爹愛吃這個的,多吃些,旁的事情日後再說。”
“還有,這個、這個、這個……”黛雲動作迅速,生怕給了他說話的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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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期限的日子,是過的極快的。
江勉換了身紫金色的甲胄,身旁十位親兵開道,領着數萬戍邊将士,穩步走在通往皇宮的大道上。
黛雲早早便陪着江杏白出來,在間酒肆裡定到了個極好的位置,望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和周圍熱烈的百姓們。
她心中着實洶湧澎湃。
江勉似乎是注視到了她的目光,擡首望去。
黛雲穿着錦葵紅的十二破裙,梳雙環望仙髻,簪以金花步搖。項環五彩璎珞,同羅裙相得益彰,端得是寶氣公主。她正倚在美人靠上,俯身往向自己。
眼神交彙中,江勉頓時生出股真實的感覺來。
他夢中的小殿下,近若咫尺。
兩位此生最重要的姑娘,正高興地同他揮手示意。一位熱烈,一位溫婉,叫他幾乎要熱淚盈眶。
但令人頗為遺憾的是,他的隊伍卻不得駐足半分。在人群的擁簇聲裡,江勉悄悄放緩了坐下馬匹的速度。
軍隊終究還是浩浩蕩蕩地将樓宇甩在身後,江勉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黛雲亦穿過廳堂,擠到了另一側的窗前。
“江勉!晚宴的時候見!”黛雲沒想到江勉還會回頭,他這番行為,着實令人愉悅。于是雙手攏成喇叭狀,放在唇邊,歡快地大聲喊道。
江勉不知道自己當時做出了怎樣的表情,但周圍的士卒們卻是忽然沸騰了起來。如若不是已至皇城,不能壞了紀律,免不得要鬧上他一番。
不過黛雲身側好奇探究的目光卻是不少,惹得她說完之後複又多了兩分羞赧,急急忙忙鑽出人群,往江杏白身邊躲去。
惹得江杏白是一邊将她攬在懷中,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哼。”黛雲嬌憨地故作埋怨,“你眼下是春風得意了,竟也同他們一夥兒,來瞧我的熱鬧了。”
“哪裡哪裡,臣女是斷然不敢的。”江杏白知道她這是說得玩笑話,并未收斂神色。
好賴江杏白素來是點到為止的,并未再往後說去,而另尋了個話題道:“聖上今夜在宮中親自設宴,招待阿勉,你何時過去?”
“自是早些去為宜。”黛雲想也未想,張口便答,“你可要随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