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對于安全屋的定義,顯然不是有門就行。
那些追尋着獵物而來的東西,就像長了鼻子的狗,阮星甚至能感覺到門闆上的震動,好像有雙爪子扒在門縫邊,往裡面嗅。
他被捂住嘴,幾乎不敢呼吸,甚至主動往後靠,把自己送進後面那人的懷裡。
這動作好像極大地取悅了對方,腰間的另外一隻手更緊了,他們皮.肉貼着皮.肉,躲在這處狹小又脆弱的空間,壓制住搏動的心跳與呼吸。
好在,這裡似乎是雜物間,一股濃郁的消毒水味道從腳下散發出來,很好的遮掩了阮星從赫爾曼房間裡逃出來時帶上的玫瑰香氣。
怪物們不得章法地徘徊在門外,卻沒有破門而入,這讓阮星終于恢複了點理智。
脖子邊的熱氣很重,身後的人幾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說了句“再等等”。
咚咚咚的聲音還在響。
走廊的牆壁上,那些追逐人類的怪物幾乎把自己挂上了天花闆,黑色的蜘蛛影子四處攀爬,卻始終找不到剛剛那朵落荒而逃的小玫瑰了。
十分鐘後,走廊的東西終于窸窸窣窣地離開,或許是去了其他層狩獵。
阮星被松開的時候,幾乎已經脫力,他習慣性地跌進了後方那人的懷裡,又窘迫地很快反應過來。
“不、不好意思。”
他試圖用手杖撐起自己,卻發現進門的時候太急,手杖好像卡進了雜物間的貨架。
阮星往上蹭了蹭,想借力站起來,卻聽見一句沙啞的“别亂動。”
有橙色的光亮起,是一盞工藝品般的鐵藝油燈。
阮星被男人的臂彎環住,對方主動幫他把被卡住的手杖也抽了出來。
“謝謝。”
他握緊手杖,被扶了一把站起來後,這才轉身仔細打量對方。
赫然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林靜安?”
阮星有些不可置信,感激的神色裡很快又流露出幾分安心:“太好了,你沒事。”
他本來還擔心,宴會上的鬼物那麼多,要是宴會一結束就開始大逃殺,那必然是留在現場的林靜安最危險。
對方的狀态也确實好不到那裡去,一身侍者衣服淩亂不堪,依稀可見很多血污,但依那氧化過度的顔色來看,應該不是他自己的血。
或許是因為情況緊急,而他們躲避的雜物間又比較狹窄,此時的林靜安看上去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多了幾分說不清的侵略性。
他眸光深沉而晦澀地落在阮星臉上,在對方被看得呼吸有些亂之後,才喉嚨沙啞地,帶着幾分笑意嗯了一聲。
等斂下眼底的情緒,他身上那種怪異的違和感才慢慢褪去,再次挂上了溫和無害的表情:“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阮星一直盯着他,見是自己熟悉的林靜安,才不知為何松了口氣,把自己醒來後的事和他說了一遍。
眼前的男人在看見阮星腳腕上那個還沒去掉的圓環時,眉毛一挑,似乎是看見什麼有趣的東西。
“這東西應該不好開吧?”
阮星看着腳下,想到赫爾曼那家夥還是有點不高興:“嗯,我用手杖上的寶石砸開的,時間比較緊,隻能砸斷鍊子,還好現在走路不怎麼影響。”
就是得再找一雙鞋子穿。
他有些不安地動了動露在外的腳指頭,雜物間沒有地毯,赤腳有些涼。
一隻大手突然撫上他的腿,林靜安蹲下來:“我幫你看看。”
因為跑路比較急,阮星沒有穿鞋和襪子,還好酒店到處都是厚厚的地毯,赫爾曼給他套上的那個金屬環内圈也是翻羊毛皮的,所以除了腳心有些發紅,他并沒有受傷。
林靜安卻執意讓他坐在貨架的第二層,一隻腳踩在他膝蓋上,另一隻腳被他輕輕托起。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人,但阮星總覺得這次的林靜安很奇怪,之前一直沉默幫他穿襪子的紳士,這次卻很喜歡擡頭,在橙黃的燈光裡,自下而上的注視着他。
就好像,就好像在随時等他做出什麼反應。
他不由得動了動踩在對方膝蓋上的那條腿:“不用、這樣……”
“地上涼。”
林靜安說着溫柔的話,但擡頭看阮星的時候,卻不像是在關愛隊友,而是在看一塊美味的,即将入口的骨頭。
【好心機的野狗】
【為什麼叫野狗?這家夥不就是之前那個老好人隊友嗎,不過前面捂嘴那裡确實夠斯哈的,多來點多來點】
【嘻嘻,原來是碰見這位了啊,小美人兇多吉少】
彈幕被屏蔽了很多,阮星幾乎都沒看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低頭,有些羞赧地讓林靜安别給自己揉腿了。
“這條腿沒什麼知覺的,也不痛。”頂多動久了膝蓋不舒服。
林靜安嗯了一聲,末了才結束自己提議的按摩,轉而用指尖去探阮星這隻腳上的金屬環。
被安了金屬環的這條剛好是廢腿,阮星隻能看見到林靜安捏住那個腳環時,手指微微用力,指節泛白,手背青筋浮現。
卻沒看見他輕輕地,一點一點用指尖反複蹭過阮星毫無知覺的腳踝。
沒能看見漂亮小東西的反應,可惜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被其他情緒替代。
林靜安擡頭,眼中一片坦然:“可能需要用特殊工具才能取下來。”
他沉思幾秒:“我知道一間客房,那裡有很多工具,應該會有用。”
不愧是林靜安!
阮星雀躍着眨巴眼睛問:“是在宴會上得到的安全區線索嗎?”
當時他看見林靜安被那些行屍客人圍攻了很久,明明可以用火焰清場卻一直在留在桌子那邊,果然是在找線索。
“嗯,是安全區。”
男人嘴角斂起一個弧度:“我帶你過去。”
阮星沒有穿鞋襪,林靜安以不方便上下樓為理由,提議自己抱着他。
“如果背着的話,後面有敵人,你會第一個被攻擊。”
好像是這樣,阮星傻傻哦了一聲,覺得對方還挺貼心的。
剛這麼想,他就被人直接一個公主抱。
視線突然升高,他吓得雙手緊緊抱住男人的脖頸。
緊貼的胸腔,傳來一聲輕笑:“别怕,我帶你下去。”
林靜安說的安全區在樓下,阮星還記得之前那些追他的怪物,小聲問:“我們就這麼下去嗎?”
氣定神閑地抱着他的人挑挑眉,慢悠悠道:“這些怪物不會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地方,而是會在幾層樓之間不斷逡巡。”
他說着慢慢往樓下走,空蕩的樓梯間幾乎沒有聽到腳步聲,阮星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怦怦跳。
樓道裡黑漆漆的,一點光源都沒有,還好林靜安的手臂上還挂着那盞橙色光芒的提燈。
下到最後一節台階,抱着他的人突然噓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