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隐約傳來一陣陣風吹動樹葉響動的聲音,宋暄立在窗前,目光無焦距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些什麼。
張安走進殿内,映入眼簾的便是月光映照着室内的燭火全部撒在了立在窗前的少年身上,還未看到少年的面容,便内那筆挺的身姿與氣度所吸引。
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卻也很快回過神來。趕緊垂下目光暗罵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是親眼看着九殿下長大的,但哪怕是到了現在還是會時常看九殿下看失神。
一盞茶後,宋暄轉過身坐到了窗邊的案幾前,順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封信,開口道。
“玉兒睡了?”
“是。”
張安身子弓的更低了些回道。
見宋暄沒有說話,張安接着說。
“奴才剛剛在林姑娘那看到了曹嬷嬷。”
宋暄點了點頭,對于曹嬷嬷出現在黛玉那邊這件事并不覺得意外。以他母後對黛玉的疼愛,若是不打發曹嬷嬷去看一眼黛玉,這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可打聽到父皇去了何處?”
“回殿下的話,陛下從坤甯宮離開後便去了長興宮。”
張安小心的擡頭留意着宋暄臉上的表情,見他面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卻也不敢多言,繼續垂着頭聽主子問話。
“打聽到容母妃對父皇說了什麼?”
宋暄一邊拆開手中密封着的信,一邊接着問。
“隻隐約打聽到,容妃娘娘對陛下哭訴六皇子是因為三公主刻意惹怒才如此,說六皇子時常對她說宮中兄弟姐妹間何等和睦,前兩日還在說過幾日要設宴讓幾位出宮建府的殿下都來宮中兄弟姐妹好好聚一聚……”
張安還沒說完,宋暄便已經出聲打斷了他。
“和睦?”宋暄冷笑一聲,“是巴不得其他人都死了的和睦吧。”
他也不看張安臉上忐忑的表情。
“父皇怎麼說?”
“皇上并沒有收回旨意,隻是讓六殿下少抄了一遍孝經。”
宋暄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神色。
張安接着小心的說道:“奴才剛剛回來前聽到皇後娘娘打發人到和樂宮為三公主送去了一副金簪以及傳話于三公主這段時間便在宮中好好養着。”
宋暄唇角微微上揚,低聲笑道:“這便就是算計太多成了錯吧。”
對于三公主的心思他從很早之前便知道,對于母後的心思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他不反對母後的決定,卻一直覺得三公主不是合适的人選。
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就是那些自以為很聰明的人。
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自己能夠算計一切。
三公主便是這樣的人,自以為是,卻不知道她的心思早已經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事實上,若是她能本分的守在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内,她想要的也并非是不可能得到,但三公主卻沒有這樣老實本分的念頭,一心想要争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也不滿足于現狀。
宮中有的是比三公主可憐十倍甚至百倍的皇子,她卻一直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可憐的那個。
可偏偏事到如今,三公主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不出意外,明後天她就會頂着被宋恒打腫的臉,到父皇或者是母後面前走一遭。
他臉上玩味的笑容愈見濃郁,攤開一張紙,示意張安上前磨墨,手中敲擊在桌面似乎在想着些什麼,半晌後他擡起筆在紙上寫了什麼,待墨迹幹透,張安将紙折疊好,這才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一邊往内室走,一邊交代道。
“想辦法将這個交給林公子。”
張安連忙躬身應下,擡頭看不到宋暄的背影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
天還未亮,榮國府内便已經有下人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放眼望去,隻見四處都懸挂着彩綢紅燈籠,下人們面上都挂着喜氣洋洋的笑容,身上的衣物都是剛做出來嶄新的。
榮國府正中央的榮禧堂内,周瑞家的先走了出來,對着身邊的仆婦罵道:“今日是大爺的大喜日子,都給我仔細些,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哪裡出了差錯,太太是菩薩心腸我卻不是的,小心我剝了你們的皮。”
一旁的仆婦連忙恭維道:“姐姐且放心,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再今日出差錯。”
她陪着周瑞家的在府内逛了大一圈,周瑞家的見沒什麼差錯這才回了榮禧堂回禀王夫人。
榮禧堂内,金钏兒正在為王夫人梳頭,見周瑞家的走進來,王夫人開口問道:“可都安排妥當了?”
周瑞家的連忙上前接過金钏兒手中的發梳,一邊為王夫人梳頭一邊回答道:“我辦事太太還不放心嗎,一點問題都沒有,太太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大奶奶進府便是。”
王夫人望着鏡中之人,眼中的笑意愈發濃郁了些。
“我千盼萬盼,終于等到珠兒成家,那李家姑娘我是見過的,書香世家出來的姑娘,從小精讀女四書,真真是一點不好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