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瞪了林墨一眼。
“你也給我消停一些。”林瑾瑜笑罵道，“寶玉那響動，相比被看笑話的也不是我們家，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慌什麼。母親還沒說要走呢，等着吧。”
林墨瞧着他家少爺臉上的表情，見林瑾瑜臉上一副悠閑自在的表情，一直緊繃着的臉這才放松了些。
——
這邊林瑾瑜與賈寶玉的發生的争論并沒有傳到賈母賈敏這邊。
自剛剛賈母的那段話之後，賈敏的面色就一直不是很好看。
此時衆人皆到二門看迎親了，隻有賈母與賈敏還有幾個服侍的丫頭在房間内。
賈母對鴛鴦使了個眼色，鴛鴦會意便悄悄給其他丫頭做了個手勢，衆人便都退了出去。
賈母見衆人都出去了，這才坐到了賈敏身邊，輕拍賈敏的雙手，言語中也多了些笑意。
“沒想到一轉眼我的敏兒也成了母親。”
因為賈母先前的話，賈敏現在覺得有些尴尬，笑容中多了些勉強。
“母親說什麼呢，我前些日子也跟瑾瑜念叨着，我真真是年紀大了，早上梳頭時丫頭還見到了幾根白頭發呢。”
“瞎說，你若是老了，我這老太婆不成了老妖精了。”
賈母笑罵着。
若是先前賈敏定是要哄着賈母，但是現在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隻是幹巴巴的說道：“母親說什麼呢，母親這麼年輕。”
賈母也不管賈敏這變扭的神色，轉而說道：“前幾日我為珠兒媳婦準備進門禮，便整理了一下庫房，收拾出了幾件适合玉兒用的首飾，到時候你回去時便帶回去，我這個做外祖母也給不了玉兒什麼珍貴的寶貝，也就隻能這樣表表心意了。”
“母親不必了，玉兒那丫頭向來不喜歡那些金啊銀啊……”她本想說送黛玉金銀首飾不如送黛玉幾本孤本來的讓黛玉開心，但是想到這幾日聽到的母親對府中女兒們的教育，便沒有接着說下去。
“這是我送給外孫女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連玉兒都沒有問就拒絕了。”
母親作為外祖母，送外孫女一些東西，她倒是真不好拒絕，于是便也就勉強接了下來。
外面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賈母聽着外面的喜慶，壓低了聲音，略帶着些神秘的對賈敏說道。
“敏兒，你覺得親上加親如何？”
賈敏不知賈母為何突然說起這個，腦中突然想到大哥的長子琏哥兒定的便是二嫂的侄女，猜着母親問的是不是這個。
“母親說的可是琏哥兒與二嫂侄女的親事？那孩子我見過，是個好的，将來定能管住琏兒。”
賈母看着賈敏，笑得更加慈愛了些。
“這門親事自然是個好的，我說的可是另一門更好的親上加親。”
賈敏被賈母說的一頭霧水，想着家中除了賈琏可還有适婚年齡的子侄。
“母親此話是何意？家中可還有适齡的兒郎？要與哪家親上加親？”
“呆子，真真是呆子？”
賈母笑罵道。
賈敏的疑惑更深。
“你瞧着，寶玉如何？”
“寶玉？”
賈敏有些疑惑，不知賈母為何從親上加親突然提到了寶玉。
事實上，她覺得母親将寶玉嬌慣的太過了，一個男孩子養的比一般家中的女孩兒更嬌縱些。現在便也罷了，将來寶玉作為男子是要成家生子頂門立戶的，若是依舊如此孩子心性将來如何供養老父老母，如何護着妻兒。
隻是這大喜的日子，卻是不好在母親面前說這個白白惹得母親生氣，隻能含糊的說道。
“母親親自教養，寶玉自然是好的。”
這老人年紀大了，心思便不若年輕時那麼千回百轉，賈母并未聽出賈敏話語中含糊的意思，聽她這麼說反倒以為是在誇寶玉，臉上的笑意挂着的笑意更濃了些。
“你母親我親自教養出的孩子，你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賈母這一系列的舉動，賈敏更是猜不出她是何意思，卻不在說話，隻是安靜的聽着。
賈母一邊細細的将寶玉的優點掰開碾碎說給賈敏聽，一邊留意着賈敏臉上的表情，見她臉上并未露出任何不妥的表情，這才心一橫，接着說道。
“你瞧着，寶玉與玉兒結親如何？”
賈敏一驚，手中握着的茶盞都控制不住直直掉在了地上。
“母親？”
賈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賈母。
“你這傻孩子可是太過于歡喜了？”
賈母也不看賈敏臉上驚怒交接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
“我這兩天都在想着這件事情。你瞧瞧寶玉哪點不好，要長相有長相，要家世有家世。寶玉啊，自從上一次見到玉兒後便日日念着玉兒，這孩子我知道，像他祖父，對人都是一心一意的。你和林姑爺多疼玉兒我都是看在眼裡的，隻是這姑娘大了總是要成親的，與其嫁到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家被婆家蹉跎，不如直接嫁到我們家來，我是她的外祖母，便是拼了這條老命都會護着兩個玉兒。要說那别人家婆婆欺負兒媳婦，我們家是絕對不會的，你看看你二嫂，那菩薩一般的人物，便是踩死一隻螞蟻都是不忍心的，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外甥女呢，你想想，我們兩家親上加親豈不是美哉。”
聽賈母說完，賈敏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此時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失望更多一些。
望着滿頭華發的老母親，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曾經對母親的希冀都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
早該知道了不是嗎？早該知道在母親的心中賈家的榮華大于一切，早該知道母親如何寵愛自己，都越不過賈家去。
曾經如鲠在咽的一些往事都在這一刻變得沒那麼重要，她強笑道。
“母親這話說得突然，我竟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母親對玉兒的心意我是知道的，隻是母親不知我家老爺有多疼玉兒，若是真說起來，在老爺心中便是瑾瑜也比不上玉兒。這麼大的事情，我可真真不敢就這麼決定了，我回去便修書一封寄去江南給老爺，問問老爺的看法。”
見賈敏沒有拒絕，賈母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些。
“好啊，林姑爺對我們寶玉定然是滿意的，這全天下去哪裡找比寶玉更優秀的兒郎呢，敏兒可不是去自吹自擂，你多與寶玉接觸一些，就會知道那孩子多麼招人喜歡。”
賈敏臉上的笑容愈發勉強，她想要開口對賈母說身子不舒服先告辭，外面便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擡頭便見一衆丫頭圍着寶玉走了進來。
寶玉臉上沒有往常的笑容，而是一臉焦急的看向賈母。
“哎呦我的心肝這是怎麼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你生氣了。”
賈母連忙站起身将寶玉擁進自己懷裡，心疼的拍着寶玉的背哄着他。
“老太太快救救林妹妹吧，林姑母林表哥都是不心疼林妹妹的，老太太快把林妹妹留在我們家中，我們疼林妹妹！”
賈母還未說話，賈敏便厲聲喝道。
“青天白日胡說什麼！”
此時的賈敏再沒了先前的勉強的笑意，看着寶玉目光中也多了些嚴厲。
寶玉還未反應過來，賈母便先怒了。
“你個大人同他這個孩子計較什麼！”
生怕賈敏吓到寶玉，連忙将寶玉擁的更緊了一些，一邊責備的罵着賈敏一邊安慰着寶玉。
“母親！”賈敏也有些急了，“哪怕他隻是個孩子也不能如此胡說，瑾兒在寶玉這個年紀都已經到錢塘書院同錢夫子學習了！”
“我們這是什麼人家，何必小小年紀便離家去外面受苦，其他人恭維你我卻是不的，又不是什麼破落戶，世家内哪家舍得讓孩子這麼小小年紀便離家去吃苦，你和林姑爺是真真不疼孩子。”
見賈母如此說，寶玉連忙附和道。
“可不是！林妹妹這麼小的年紀姑母也忍心将林妹妹一個人放在皇宮那種地方，姑母若是不心疼林妹妹便将林妹妹送到我們家來，我們家最是心疼女兒家了，定是比姑母表哥更疼林妹妹些……”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疾步走進來的林瑾瑜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我替父親打的，黃口小兒，你算什麼，竟敢指責我母親，我們家如何疼愛妹妹與你何幹，你若是如此心疼女兒家，這府中有多少真正被人欺淩的女兒家，這世間又有多少真正被人欺淩的女兒家，你有本事就都管一管呀，别用你那髒眼睛盯着我妹妹，我看着便覺得惡心。”
說完也不再看賈母與寶玉，上前為被寶玉氣得呼吸有些不順暢的賈敏順氣，見她平靜下來，便和夏嬷嬷一起攙扶起賈敏。
“母親我們走，這府中既然這麼不歡迎我們一家，我們便離開，我林家雖不是什麼大門大戶，也不至于在别人家受氣。”
說完便不看屋内衆人的臉色，徑直帶着賈敏離開了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