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允許進屋了?
仇泯不可置信地看向窗戶。
窗扇向他敞開着,柔和燈光瑩瑩照了出來,像是指引回家的路。
擡頭看了看漫天飄灑的雨滴,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仇泯下意識想整理一下,好顯得正式一點,恍然想起他現在是魂魄,身體就是一團模糊的虛影,也沒什麼好整理的。
他小心翼翼地飄進窗戶,進到了書店内,去規規矩矩飄在窗戶邊,惶恐不安地看向文昭。
文昭坐在店門一旁的收銀台後面,正低着頭塗塗畫畫,恍若對他毫不關心。
仇泯生怕打擾了他,安靜地打量起書店來。
這房子大概是八十年代建的,天花闆用的是老舊的白熾燈,昏黃燈光照亮了角落脫落的牆皮,大概因為屋外藤蔓層層掩蓋,屋内顯得有點悶。
整個書店也就三四十平大小,一排排擺滿了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碼着各種書籍,也都是普通書店熱賣的書籍,隻不過,書店最裡面的一個書架用金屬細鍊捆住了,鍊子上還挂着“閑人勿近”的牌子。
店門也有些年頭了,漆皮剝落大半,門内一邊是收銀台,另一邊的牆角裝着簡單的鐵架樓梯,通往書店二樓。
想起進屋是要打掃,仇泯飄向放着工具的書店門後,忽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事情:他是能量體,是碰不到掃把的。
“你過來!”
聽到文昭叫他,仇泯連忙飄到收銀台前方,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把符紙貼在額頭。”
文昭遞過來一張黃色的符紙。
符紙上面用朱砂畫了個複雜的符字,隻是朱砂未幹,像是臨時寫的。
仇泯雖然疑惑,卻很聽話地伸手去接,本以為符紙會穿過他透明的手掉落地面,沒想符文一碰到他,他就感覺身體一重。
“咚!”
他結結實實摔了一個屁墩,感受着屁股的疼痛,他茫然爬起來,摸了摸還有些疼的屁股,觸感柔軟。
他有實體了!
仇泯心裡一喜,依言貼在腦門上,看向桌後的文昭,“多謝店長。”
“這種顯形咒隻能維持一個時辰。”文昭垂下眼眸,不自然地别開臉,“把裙子穿上。”
仇泯看向桌面,桌上果然還放着那張熟悉的破舊黃紙,正是文昭答應幫他保管的裙子。
仇泯拿起裙子就穿,餘光瞥桌面放着一本書,書名簡單粗暴,叫做《符咒學講義,初級》。
原來文昭真是現學現用,緊緊通過看書學習,就能幫他畫出顯形咒。
文昭可真有天賦!
仇泯對文昭好感倍增,看着穿好的麻布裙子,一時間心癢難耐,打量起自己的身材來。
他的個子很高,比文昭還高出一頭,應該接近一米九了,腰細腿長,體态均予,皮膚還有些偏白,至于其他的嘛……
他忍不住拉高裙擺……
嗯,尺寸還算滿意!
“你做什麼?”
文昭嚴厲的斥責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仇泯慌忙放下裙擺,擡頭見到文昭羞怒的目光,頓時心慌,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文昭,我隻是對我的身體有點好奇。”
文昭瞥了他一眼,“鎖着的書架和樓上最裡間不用打掃。”
“好的。”仇泯忙不疊答應着,回到門後拿起掃把,卻敏銳見到靠近門口附近書架空着一段縫隙,上面放着文昭拿回來的食品袋。
原來文昭還沒吃東西,因為忙着幫他畫符……
仇泯心裡感動,又想起因為天上下雨,文昭叫他進來。
種種迹象表明:文昭居然關心他!
仇泯的心情有些激蕩,擡頭輕輕叫道:“文昭!”
文昭眼睛淡淡看了過來,“什麼事?”
仇泯笑着提醒他:“你先把飯吃了,我從樓上開始打掃。”他想了想,試探一般地問道:“我會打擾到其他人嗎?”
“店裡隻有我一個人。”文昭的目光回到了電腦上。
仇泯得到想要的信息,心裡竊喜。
他這算是和文昭孤男寡男同處同一屋檐下了吧?
拿着掃把,美滋滋地踩着窄窄的鐵梯上了二樓。
二樓布局也很簡單,隻有兩個房間和一個洗手間,裡間是文昭禁入的,他就去了靠外那間。
這間房果然是文昭的卧室,擺設極為簡單,隻有床、衣櫃和床頭櫃。
仇泯的目光很快被床頭貼的一張照片吸引,照片尺寸不大,圖像卻很清晰,拍攝了兩個人,一個是容貌和藹的老年人,還有一個就是年輕一些的文昭,因為照片裡的文昭看起來更為青澀,神情也沒有現在這麼冷,漂亮的眉眼帶着笑容。
仇泯盯着這張照片,心中有一股莫名情緒在膨脹。
文昭笑起來真好可愛!
如果仇泯他還活着,一定要想辦法認識文昭,他想陪着他,陪着他一起打遊戲,一起聊天,一起學畫符,他會保護他,照顧他,甚至呵護他,那麼文昭會一直笑得不設防吧?
而不像現在的神情疲憊雙眼冷漠。
仇泯用力砸了自己的頭,他居然在肖想文昭,都是個死鬼了,還在癡心妄想。
自嘲地笑了笑,仇泯開始打掃,他打掃得格外仔細,不放過每一個積灰的角落,卻不敢貿然仔細翻看,他覺得那樣是對文昭的亵渎。
不多時,他就将樓上樓下打掃幹幹淨淨。
收拾完工具,他回到收銀台前面。
書店裡的收銀台兼有電腦桌的功能,文昭還在看電腦,手邊放着剩了一半的食物。
他吃得太少了!
仇泯竟有些心疼,主動幫着收拾了剩下的食物,重新站到文昭面前,挖空心思想着還有什麼事可以做,好盡量延長他在書店裡待的時間,“門口藤蔓需要修剪一下嗎?”
“不用。”文昭頭都沒擡。
仇泯争取道:“我輕一點,盡量不要吵到其他人……”
“爬滕纏屋,情海生波,藤蔓礙主……”文昭擡起頭來,因為夜深,他神色露出些疲倦,眼睛都蒙上一層水霧,冷漠的眸光都柔和起來,“藤蔓蓋屋,主添煩惱,我明白,隻是師父說了,我塵緣未了,有沒有藤蔓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