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祁煜一把拂開凜川的手,眼睛因怒火亮得驚人,“都說了不要碰我!你不是最信司甯,找他去啊,找我做什麼?離我遠點。”
“祁煜。”愣愣掃過自己被揮開的手,凜川嘴唇翕動輕喚祁煜。
祁煜阖上眼睛,不想搭理他。氣氛凝滞下來,冬日的寒意盤桓在兩人之間,久久不散。
“我知道你現在不舒服,我不碰你,跟着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凜川收回流連在祁煜身上的視線,越過他往前走,身後沒有傳來腳步聲。
扭頭回看,祁煜繃着俊臉站着原地,抱着雙臂巋然不動,擺明了不想聽他的話。凜川收回即将邁出去的腳步,也停下來。
凄厲的風撕扯着院中的衰草枯枝,兩人的衣擺在風中飄蕩。
祁煜以為凜川會催他,但凜川沒有。他隻是立在原地,默默地注視他,大有一種要守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氣勢。
祁煜擰着眉頭道,“好了,别再盯着我看了。我跟你走,這樣總行了吧!”
願望達到,凜川凄哀地發現自己并沒有從中感到多少欣喜。“走吧。”他在前面帶路,祁煜憋着氣跟在他後面,一路上不停地踢小石子。
凜川帶祁煜去了後院的溫泉。溫熱的水咕噜咕噜地往上冒,白色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從溫泉升起。
溫泉周圍是屏風,屏風外面是梅林,梅花都已綻放。血色的花朵迎風而立,黃色的花蕊于風中輕輕顫動,不用靠近就能聞到陣陣襲人香氣,在單調的冬日下尤為美麗動人。
有些花瓣被風吹落到溫泉中,随水波蕩來蕩去,别有一番雅緻。
被茶水打濕衣袖後,祁煜時不時就會低頭去嗅上面的味道。雖然用了清潔訣,但凜川知道他肯定會不舒服,他讓祁煜去溫泉裡泡一泡。
“然後泡完繼續穿髒衣服?”祁煜冷臉怼他,他現在看他尤為不爽,嘴一張就想挑毛病。
凜川俯身拾去他肩頭的落花,“你先洗,我去給你拿新的。”說罷他轉身去拿衣服。
祁煜站在溫泉邊,手指握着被他碰過的肩膀,郁悒不已。
……
司甯那邊,氣了祁煜一頓後,司甯大感揚眉吐氣,一直興緻勃勃地在書房裡低頭擲骰子玩,沒有出去,直到門口傳來推門聲,才擡起頭來。
門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繡着銀色暗紋的玄色衣擺。
試問宗中誰最愛穿玄衣?答案非凜川莫屬。司甯眼疾手快收好骰子,換上天真爛漫的笑容跑去迎接,“師傅,你可算回——怎麼是你?你不是走了嗎?”
來到門口,司甯笑容僵在臉上,推門而入的人不是他設想中的凜川,而是祁煜。
以往每次見祁煜,他總是穿着一身如火的紅衣,今天是司甯第一次見他穿黑色。“為什麼不能是我?我沒走你很失望?”比起紅衣時的冶豔張揚,身着玄衣的祁煜多了一種鋒芒畢露的冷厲感。
司甯被他的氣勢所攝,足下發軟。
凜川恰好來到他們身邊,司甯像看見救星一樣,激動地對他道,“師傅,你可算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這人還真是會裝模作樣,偏偏有人就吃他這一套。看着凜川明顯柔和下來的神色,祁煜薄唇扯出一抹譏笑。
凜川和祁煜俱是黑衣,長得又都賞心悅目,站起一起,還真有幾分師徒像,把司甯看得那叫一個怄氣,對祁煜的妒意不住地往上湧。
聽到凜川問他們為何站在門邊不進去?他連忙搶先開口,“我在向祁師兄道歉。”
祁煜訝異看他,心道這人又想打什麼主意?
司甯含着笑意,看起來很是真誠地說,“我想來想去,茶水的事終究是我不對,是我不慎撞到桌子在先,祁師兄心情不好,把責任全推到我頭上也是應該的。好在祁師兄最終也接受了我的道歉。”
祁煜了然,折騰了半天,原來是想給自己塑造一個息事甯人、飲泣吞聲的好師弟形象。
“是這樣嗎,祁煜?”凜川問祁煜。
祁煜沒有聲辭尖銳地反駁司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司甯一眼。司甯倏地生出不好的預感。
“是,怎麼不是?”祁煜笑着開口,眼尾勾着狡慧,“司師弟還說要再給我奉上一杯茶,以彌補我上次沒喝成的遺憾,是不是,司師弟?”
司甯杏眼圓睜,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說啊,司師弟,是不是?”祁煜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司甯被他看得發怵,隻好讪讪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