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失竊,非同小可。皇後娘娘得知消息後,即刻遣掌宮太監胡德貴帶兩個心腹女官查案。
東西是吳貴妃宮裡丢的,查案自然也要從出入吳貴妃身邊的人查起。
胡德貴領了皇後懿旨,愁眉苦臉地帶着一衆人來至吳貴妃的霜雲殿,吳貴妃已得了消息,盛裝端坐高堂之上,見了面先把他數落一頓,揚言賊就是慧娘,“你們放着好好的賊不抓,又來查什麼?沒得冤枉了好人。”
胡德貴躬着身子含笑道:“娘娘說慧娘是賊,不知可有證據沒有?”
吳貴妃:“丢镯子那天,是她收拾的屋子,不是她還是誰?”
胡德貴微微擡了一點頭,還是保持仰視的狀态,身子彎的更低,“收拾的屋子的未必是賊,敢問娘娘,那天可還有旁人進了内殿?”
“你要證據不是?”吳貴妃杏眼倒豎,眸中帶上薄怒,“劉長青,把槿蘭、蘭香、慧心她們都叫來,把我宮裡所有的宮女太監們都喊來,當着胡公公的面兒好好地問問他們,那天有沒有往内殿去?胡公公不相信咱們的手段,非要自己拷問呢!”
短短幾句話,胡德貴冷汗直流,覺得似有千斤巨石壓在自己頭頂似的,想擡頭都費勁兒。
早知道這不是個輕松差事,吳貴妃可不是一般嫔妃,那可是深得聖寵之人。一個月三十天,聖上倒有二十天都是歇在她這的,平日連皇後的面子都不給,更是從未将他們這些奴才放在眼裡。
如今要查她的人,哪那麼容易?
可皇後懿旨已下,便是再難也得硬着頭皮往上頂。
不多時,幾十個宮女太監魚貫而入,直溜溜站成兩排,垂首侍立。
人雖多,卻井然有序,個個低着頭,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大殿内靜得呼吸可聞。
“你們之中可有人是賊?盡快從實招來,若是讓我查出來,直接亂棍打死!”吳貴妃說完輕哼一聲,吓得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都叩首說絕不敢偷東西,大喊冤枉。
“娘娘,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宮禁森嚴,那賊偷了您的手镯,想必也送不出去,定然還在這霜雲殿裡,依奴才的意思,不如将宮女和小内侍的卧房搜查一番。真不是他們幹的,也盡快還他們一個清白不是?”
說着笑吟吟上前:“娘娘,您瞧,是也不是?”
話未說完,臉上已挨了一個巴掌,火辣辣的疼,是吳貴妃打的。
胡德貴唬的愣住了,他知道吳貴妃一向嚣張跋扈,卻沒想到她竟然嚣張跋扈到這等地步。自己雖是個奴才不錯,也是皇後娘娘身邊有體面的掌宮太監,何況還是帶着皇後娘娘懿旨前來查案。
這不是打他的臉,這是打皇後娘娘的臉!
“貴妃娘娘……”胡德貴直起身子,聲音淺淡,卻擲地有聲,“奴才奉皇後娘娘懿旨前來查案,貴妃娘娘如此折辱奴才,豈不是沒将皇後娘娘放在眼裡?”
吳貴妃火氣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胡德貴的鼻子罵:“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查贓查到本宮頭上來了,我的奴才是賊,必定是我指使的了?你幹脆拿了我去給皇後娘娘回話!劉長春,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告訴皇上,叫他給我做主!”
說着便伸着手叫胡德貴捆,胡德貴自然不敢捆貴妃,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也不知該如何收場,正左右為難間,忽聽得王一心來了,頓時有了主心骨。
王一心帶來了太上皇聖命,讓他協助胡德貴調查失竊一案。
吳貴妃再嚣張跋扈也不敢在太上皇跟前兒作妖,看見王一心,氣勢便軟了下來。
王一心帶着胡德貴搜查霜雲殿下人的卧房,剛搜到第二間便找到了丢失的赤金紅寶石手镯。那是吳貴妃貼身女官,也是她最信重的女官槿蘭的卧房,東西就塞在床底下。
槿蘭登時吓得臉色慘白,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頭都磕破了。
被自己最信任之人背叛,吳貴妃大為惱怒,當即便大喊大叫命人把槿蘭拖出去打死。
王一心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上前道:“娘娘稍安勿躁,如今贓物雖然有了,卻也不能确定就是這女子偷的。這卧房也不是她一個人進來,便是她一個人,也不能保證她不在的時候沒有其他人偷偷進來。”
吳貴妃蹙眉道:“你的意思,槿蘭是被栽贓陷害的?”
王一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緩緩地道:“偷竊之罪關系一個人的名譽,甚至姓名,不可倉促下定論。這姑娘家境如何,見識如何,在宮裡當差的時間,是否那等眼皮子淺,一對兒而手镯便放在看在眼裡,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 ,前因後果,作案動機還都不清楚。便是十惡不赦之人,尚有為自己一辯的機會,她滿口喊冤,娘娘不防聽聽她如何自辯?”
槿蘭早已淚流滿面,額頭的血混着淚水糊在臉上,看着頗有些恐怖。
“多謝王公公為我分辨,娘娘,您一定要相信我!”說着又重重叩頭,“奴婢十四歲進宮,如今已是二十二歲,服侍娘娘八年,從未有過異心。奴婢家裡雖非大富大貴,也是時代勳祿之家,家父如今是從五品鴻胪寺少卿,自小也是見過用過些好東西的,便是奴婢眼皮淺,把那一對兒手镯看在眼裡,也斷斷不敢拿全家數十口的人命當兒戲啊,還求娘娘明鑒!”
王一心建議先将槿蘭壓下去,找兩個老嬷嬷看管,再徐徐查探真相,吳貴妃從善如流的聽了。
接下來兩天王一心帶着胡德貴明察暗訪,重點查手镯丢失那天誰去過吳貴妃寝殿,又有誰去過槿蘭的卧房。
經過詳細偵查,慧娘去過吳貴妃寝殿 ,但并未出入槿蘭卧房。其他雖有去過這兩個地方的人,但時間不适合作案,唯一有作案時間的竟然是八皇子。
涉及道皇子,便不是王一心一個下人能擅自做主的了。
他立刻将情況如實禀告給洪元坤,後者把八皇子叫來。
八皇子雖平日性子惡劣,動辄打罵宮女,但一聽說要見太上皇,便如耗子見了貓一般,吓得渾身抖,洪元坤沒怎麼費勁兒便問出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