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恨恨的看了王林一眼,哼道:“我就知道他造謠呢!”
洪元坤拍拍黛玉的胳膊:“為父叫人查查謠言的源頭,在這個關頭散步這樣的消息,幕後之人包藏禍心,不可輕饒。”
王林這話也是從别處聽來,都不知過了幾手了。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連黛玉在宮裡的一些情況都知道,可見定是從宮裡傳出來的。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連他的寶貝女兒都敢随意編排,真當太上皇死過一回改吃素了?
正神遊物外之時,忽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不由得唬了一跳,擡眼一瞧,一個三十多模樣的男子看着他,還十分親切的叫了一聲:“先生!”
那人很是瘦小,略有些駝背,滿臉皆是笑紋,喉嚨裡還發出“桀桀”的奇怪笑聲。正常人乍看到這樣的人都會感到不适,尤其當這人還很不合時宜地作出自來熟的模樣。
洪元坤躲開他拉扯自己胳膊的手,冷冷擡眸,王一心早眼明手快地将那瘦小之人隔開,不想那人身子異常靈活,腳步一轉,身子再一閃,便繞過王一心,又湊在洪元坤面前。
“看先生年歲不小,想必科場上遇到過些挫折,歲月不饒人,以後是龍是蟲可就在此一役了,我有法子讓先生高中,不多,五百兩!”說着伸出五個手指。
洪元坤:“……”這是把他當科考的舉子了?
在太上皇跟前兒遊說科舉舞弊,他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五百兩?”洪元坤身子往後靠了靠,手肘撐在桌面上,換一個更舒适的姿勢,含笑問:“500兩就能讓我高中,若是中不了怎麼辦?”
那瘦小男子又湊近了點,臉上笑容更盛,近似谄媚:“五百兩一套考題,若要找飽學之士捉刀,再加五百。貴是貴了點,但您想啊,别人是現場作文,您隻需将捉刀的文章背熟即可。他日高中,便是不能留在京中,外放出去至少也是一縣之主,那一千兩銀子很快不就又回來了?”
洪元坤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嘴角彎出小小一個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看着叫人有些不寒而栗。王一心隻覺得周遭空氣都冷了幾分,忙上前将那瘦小男人扯開,焦急的叫了一聲主子。
洪元坤擺手叫他退下,擡眸看着那瘦小男子,悠悠的歎口氣:“好劃算的買賣啊!”
“要不要?”那瘦小男人壓低身子。
洪元坤:“心有餘力不足,可惜囊中羞澀啊……”
那瘦小男子有些失望,眸色瞬間黯淡許多,卻并未放棄,又接着說:“還有别的,各種夾帶,有疊起來藏在衣裳裡的絲絹,還有放在鞋裡的小盒子,還有寫有優秀文章的襪子、中衣,都是用鼠須筆寫上去的,字迹清晰,小若蚊足,很是方便……”
說着便掏出許多作弊的工具,大大小小數十樣。洪元坤上輩子是一路科舉走過來的,這些手段早見過了,倒沒覺得意外。
黛玉不免大為詫異,小聲跟洪元坤說:“父親,我可是長見識了。”
瘦小男子看着洪元坤,問他想要哪個。
洪元坤淡淡一笑,道:“可惜,我不是來參加科舉的……”
瘦小男人沒想到他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愣了下,“你不是進京趕考的舉人?玩我呢?白費我這麼多口舌!”
王一心一把抓住那人,厲聲道:“你算什麼東西,敢跟我們主子這麼說話,馬上跪下請罪,還可以留你一條活路,否則——”
偏那瘦小男子是個無賴,哪裡肯服軟,仍是罵罵咧咧。這人膽大包天,敢罵他主子,王一心怒氣重頭,便招呼旁邊跟随的侍衛過來,作勢要打。
動靜之大引得衆人看過來,洪元坤沉聲道:“王一心,放手!”他們此番是微服而來,不宜過于引人注目。
“主子……是!”主子發話,王一心便是心中再不忿也不敢不聽。
那瘦小男子一送了桎梏便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勢!”
王一心捏緊拳頭,小子你死定了,死定了!
發生了這個插曲,瘦小男子并未離開,而是開始遊說其他學子,倒真有不少感興趣之人,有錢者問考題,無錢者看各種夾帶。王林财大氣粗,不僅買了考題,各樣夾帶也都要了一份。
黛玉拽拽洪元坤的袖子:“這些夾帶真能帶進貢院?”
洪元坤:“進貢院要搜身的,而且搜查嚴格,頭發要散開搜,連耳鼻都要檢查,想夾帶進去,難如登天。當然,也不排除個别漏網之魚。”
這幫人也真是大膽,竟敢公然販賣考題、夾帶,回去便交代禮部,查出夾帶作弊者褫奪功名,庭杖三十,永不錄用,組織作弊者斬首!
一群人說說笑笑,全然不知大禍即将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