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自家藝人皺眉傲慢的模樣，助理的話咽了又咽，最後轉移話題提醒道：“……該拍下一場吧？”

“是吧。”新人愛豆将水杯歸還，扭頭轉身之際，臉上迅速挂上甜美謙遜又有點羞澀的笑容。

一路和導演、攝影師、攝影助理、其他工作人員打完招呼，最後停在江宜舟面前，她雙手貼着褲縫鞠了一躬，随後擡頭腼腆一笑：“前輩，抱歉，讓您久等了。”

打招呼的動作實在太過正式，吓江宜舟一跳，連忙擺手：“沒關系，沒關系，正好你過來，一起去換第二套服裝吧。”

“内~”

隻是拍攝中簡單的插曲，江宜舟并沒放在心上，待結束後，看着有點腼腆的後輩，自覺合作上是愉快收工的。

“拜拜~”

在和後輩揮手道别後，她獨自走進換衣間把贊助的服裝退還，再穿回自己的私服，不過，臉上的妝容就隻能等回家後再卸。

撿起旁邊的漁夫帽，确認無誤後，江宜舟退出換衣間，禮貌和工作人員寒暄幾句便準備離開，恰在這時負責拍攝的攝影師過來，陪同她一起出門間一個非常意外的姓名忽然出現——李朱赫。

啊，難道這次雜志拍攝是朱赫哥幫忙推薦的嗎？

帶着疑惑離開，在路邊等車時江宜舟沒忍住拿出手機，說實話，李家的人，她其實并不想主動去聯系，就是有點擔心這個雜志推薦背後是李赫雲的建議呢，還是單單李朱赫的心血來潮。

她低頭看着kakao，點進去正準備翻出李朱赫，下一秒，眼睛微微一睜。

[今天晚上有空嗎？]

[見一面吧。]

率先看到的卻是吳矢勳發過來的短信，前面還有好幾條，額，她都沒回。

畢竟明面上還是情侶，而且他們最近确實沒怎麼見面，唔，話說，見面後是不是該說分手了，江宜舟有些漫不經心地想着，手指輕輕敲擊鍵盤回複道：

[好呀，矢勳哥~]

[隻是今天拍了一天的雜志，好累的~]

[明天約可以嗎（撐開雙眼皮·盯·jpg）]

發送過去，也不管對方怎麼回複，手順着聯系人劃過終于在下方找到了人。

江宜舟眼睛一亮，飛快戳開對話框：

[朱赫哥……]

[請問那個雜志……]

[總之，非常感謝哥哥幫忙介紹拍攝，超級贊！！！]

[(撒花·jpg)，(撒花·jpg)，(撒花·jpg)]

剛把撒花的動圖發過去，江宜舟還準備再寫一段感謝詞，就在這時，手臂被輕輕撞了一下，以為是和人擠着了，下意識的步子順勢就往旁邊挪了挪，結果對方跟着擠過來。

江宜舟擡起頭，面無表情斜斜看向自己被撞到的手臂。

一個下半張臉都被口罩蒙住的女生，站在右手邊，單眼皮、有點小巧的眼睛目光冷淡，透着幾分嚴厲地看着她。

奇了怪了，最近遇上的人怎麼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就冷冷淡淡地望着她，簡直是——江宜舟莫名郁卒又往旁邊走了走。

“Bomi，”就聽女孩冷冷喊了她的名字，“請問有打算重新出道嗎？”

诶？？這是認出她來了？内心閃過一絲詫異，江宜舟面上卻是乖乖點頭：”内。”

“那——”女生神情柔和些許，嘴上依舊毫不客氣問，“最近總和rapper們來玩，是在學習制作solo的歌曲？”

奇怪，怎麼知道她最近都和AOMG的大家在一起的？江宜舟眯了眯眼睛，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個詞出來：私生。

好家夥，她原來還有私生呢，就是不知道對方跟蹤了多久。

眼皮微掀，目光夾着鋒利與淡漠在她咄咄逼人的面上掃一圈，江宜舟臉色冷下來，很是不耐道：“和你有關系嗎？”

算了，大不了把車取消，她去别的地方再重新聯系一輛好了。

暈，果然那天就隻是個意外，分明還是以前那個一言不合就懶得理人的拽性子。

看着她的背影，女生内心感歎，邊從兜裡摸出屬于她的應援幅，邊迅速追上去：“大家都在等着你重新出道，Bomi呀，不要隻跟rapper們玩，偶爾也看看我們吧。”

江宜舟把帽子一拉，根本不去看她。

從進入MN做練習生期，就聽過許多關于私生對藝人造成的困擾，甚至讓人痛苦的事。現在對方拿出的手幅，恰恰驗證了最初的猜測。

本來醒來後從站子和論壇的反饋，江宜舟知道自己似乎很有名氣，但除了最開始那幾天偶遇過粉絲外，後面三點一線有規律的生活讓她很少再關注外面。

“老實說，這幾個月心裡真的很不好受啊，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要做愛豆，擔心你被債務壓着，還有MN公司那邊拖着的合同……”

沒想到團都解散，甚至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沒在大衆面前出現，按理來說，應該該去追别的新愛豆才是，結果這說法，她的私生貌似一直沒離開。

像是沒看到江宜舟如此明顯的拒絕交談的表情和動作，金素拉小跑着跟在旁邊繼續道。

“你出院真的都很高興，群裡的姐姐說是會推薦你進入大公司，但是為什麼拒絕呢，現在還堕落到不管不顧一直跟着rapper們玩?”

“舟啊，拜托也愛一下粉絲吧，每天，真的，真的，堅持得很辛苦啊。”金素拉歎着氣，混合着哀傷與不滿的指責，令江宜舟愣住。

她停下來，偏過頭，就對上女孩子認真專注甚至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半晌，江宜舟臉色緩下來，眼睫微垂望着地面，長長的睫毛瞬間将目色掩蓋。

腳下這塊普通至極的磚塊，像極了地下室那塊，也如現在的首爾，很多年過去，模樣并沒怎麼變過。

沉默片刻，江宜舟才淡淡道：“可能會通過rap和feat重新回到大衆視線，”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别再跟着我，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便獨自走到一旁的公交車站牌下。

“那你和吳——”還想再問，然而看她唇微微抿起，漂亮的臉蛋完全被帽子遮蓋，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加上旁邊不少人視線慢慢投過來，雖然恨她不聽話，但金素拉很快止住話，隻悄聲道：“我的車就在附近，舟啊，我送你回去吧。”

江宜舟身體一僵：“……”你聽聽這像話嗎？！

不顧停下的公交車是哪路，她閉着眼迅速跳了上去，穿過擁擠的乘客走到後座，結果一擡眸，看到對方隔着玻璃若無其事地笑着向她揮揮手。

江宜舟徹底無語。

艾西，這位是真的跟了很久吧，而且看樣子貌似連她搬了新家都知道，說送她回家什麼的……哇，真是，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江宜舟摸摸手臂，心緒複雜地看着窗外，這熟門熟路的搭讪跟蹤，甚至無視臉色說出那樣不像話的話，肯定是個慣犯！

不過本該熟悉卻陌生的私生突然出現，再沒比此時此刻更讓人恍然大悟——原來的一切，好像都随着電話的碎裂而從生活中徹底消失。

她無法使用過去的賬号翻看那些留言，官站也好，私人站子也罷，被無數人表白的那個人，都随着失憶深藏，也讓隻有17歲及以前記憶的她，醒來面對時無一點實感。

但是，那些人對這一切都不知道，她們抱着她會重新出道的念頭，經營着站子、分享照片、讨論以前的舞台，甚至一遍遍留言問她的近況。

怔怔地看着玻璃窗映出的影子，很奇怪的情緒沿着胃紛紛湧進心口，江宜舟擡手輕輕按住眼眶。

所以這次她趕在被抛棄的前面了，對吧。

良久，低頭，她通過手機再次摸到站子，思索再三，仍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在視頻、圖片、默默點了一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