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丹澤大山國立公園,五條悟原本并沒有想要到這裡來。
不如說,整個橫濱及其周圍的部分神奈川縣地區其實都是咒術界的禁入區,黑手黨和軍警的異能者們将這片港口守得死死的。
但是誰又能真正擋得住五條悟呢?
想要留在東京高專獲得教師一職,他就必須要找到一個被夜蛾校長認同的學生才行。而京都那些老不死培養出來的小廢物他又不想要,左逛右逛,最終還是逛到了橫濱附近。
别人或許和咒術師擦肩而過都察覺不到對方的身份,但是對這雙洞察一切的六眼來說,是咒術師、是異能者、亦或是王權者,一切都清晰明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還是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有潛力的未來咒術師。
啊啊,這還不夠過分嗎?異能者都有那麼龐大的組織,咒術師卻人丁稀疏,真不公平呀!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腳下的山脈裡恰好傳來了令人驚喜的咒力波動,讓他一轉方向迅速降落了下去。
白霧彌漫的山坳裡炊煙袅袅,越是靠近,一股令人心醉的奶香味越是清晰可聞。一個看起來打扮相當時髦的年輕少女坐在帳篷中,正抱着一隻罕見的雪白幼鹿,一臉滿足地就着美景吃着一塊蘸了乳白色湯汁的面包。
毫無疑問,她就是一名咒術師沒錯。
真享受呀,五條悟悠悠地想道,忍不住壞心眼地出聲打斷了她。
少女果然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她下意識将懷裡的鹿保護起來,看左看右卻不知道看頭頂,顯然沒有任何的戰鬥經驗。
不過就天賦來說,讓他看看……唔,并不壞呢。
多少可以算得上是一塊璞玉。
在少女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他降落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面前的自炊鐵壺還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奶油蘑菇湯的濃香味彌漫在兩人之間。
五條悟看看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女,又看看地上的火爐,舉手道:“不好意思,可以讓我也嘗嘗嗎?”
倫子愣了愣,很快瀑布汗。
如果她是一個本格日本人,此時應該已經感到冒犯了吧:開場不先來一段足以說到斷氣的敬語、不互相鞠幾個躬、不先行自我介紹,多少顯得有些無禮。
不過對于從小生活在華人街、隻能算是半個日本人的倫子來說,這樣的開場白雖然莫名其妙,但也能算得上是坦蕩吧。
“可以是可以……”她緊張地抓了抓兔兔圍巾。
對方一落地,她才發現他是個高到吓人的男人,應該有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她目測自己隻有到他胸口的個頭。明明是初春還帶雪的天氣,可他卻穿着一身很薄的黑色套裝,好像一點也不怕冷。
一頭白色的沖天發,雙眼被繃帶蒙得結結實實。就繃帶下的臉部輪廓來看,他理應是個相當帥氣的男人。
不過此時倫子心裡記挂着小鹿,并沒有餘裕去好奇他蒙眼的原因。
“呃、這個……您是?”她一邊拖延着時間,一邊腳上輕輕踢着登山包示意九色鹿從帳篷後面的縫隙裡跑走。
對方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到,又好像能從聽覺上發現什麼,唇形優越的嘴角因為窸窣的響動微微上揚了幾分:“那是D的動物?”
倫子吓了一跳:“您知道?”
“啊,多少打過一點交道。D伯爵的寵物店,惹出的不少亂子還是我親自收拾的呢。”他的話中有幾分感慨,好像能令他出手是件很稀罕的事。
原來是關系者嗎……倫子的心裡稍稍放松了些。
要說D伯爵店裡的寵物确實惹出過不少亂子,單說美杜莎,就因為石化過自己的主人而鬧到過警視廳。
沒想到對方也參與過這樣的事嗎?
“這樣啊。”倫子的腦子轉了轉。
細想之下,他好像話語間透露了自己是某種解決騷亂的官方角色。
九色鹿聞言,在倫子驚訝的目光下從帳篷口面繞了出來。它的蹄子踩在濕漉漉的草地上,繞着這位男性走了一圈,接着對倫子露出了放心的溫和眼神。
比起人類的語言,五條悟面前的少女顯然更相信動物的判斷。
她如釋重負,總算有心情邀請他坐下來,給他遞上了一個帶把手的不鏽鋼杯,從鐵壺裡舀了一大勺湯盛給他,并習慣地提醒道:“稍微有些燙哦。”
“謝謝。”悟隔着繃帶看了看自己掌心顯得并不大的鐵杯,作為自我主義者,他心裡覺得少女這副習慣于照顧别人的态度很有意思。
在野外邀請偶遇的露營同好者一同用餐幾乎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倫子就遇到過好幾次,也經常被喜歡露營的大叔們邀請過用餐。
所以她沒有感到哪裡不對,甚至下意識體貼地沒有詢問對方為什麼會飛。
她理所當然地把他當成了橫濱特産的異能者:畢竟對異能者來說,透露自己的能力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挺忌諱的。
其實奶油蘑菇湯裡放一點培根最能凸顯風味,但是在九色鹿面前吃肉實在有些殘忍,所以她沒有帶上。
現在提供一位陌生人品嘗不完美的半成品,她内心其實有些羞赧。
她倒是不擔心食物夠不夠吃的問題,反正濃湯隻是蘸面包的配菜,隻要面包足夠的話,湯隻需要一點點就行了。
實在不行,直接吃面包也是可以的。
對方在她的邀請下很不客氣地在帳篷中央坐了下來,精準接過她切下的吐司面包伸進杯子裡蘸了蘸,接着送入口中,咀嚼幾下後,發出了贊賞的聲音:“哦,真不錯呀!”
“多謝誇獎……”倫子搔了搔臉頰。
“你不坐下嗎?”他往旁邊讓了讓。
“唉?唔哦。”帳篷并不大,倫子隻好在對方身邊擠着坐下,縮起來盡量不挨到他:“不好意思,還不知道您的名諱……?”
“我是五條悟。”對方語調盎然,竟有幾分可愛。
“您好,五條先生。這邊是日暮倫子,初次見面。”
五條先生沒有像常理那樣回一句‘初次見面’,反而放下不鏽鋼杯,突兀地說:“我說,你要不要做我的學生?”
“…………诶?”
這是什麼展開?倫子一臉空白。
難道對方是什麼隐居在丹澤大山中的隐士高人,成天飛在空中巡視自己的領地,今日忽然見她骨骼清奇,所以想要收她為徒嗎?!
“不好意思,請問您究竟是什麼人?”她的聲音有些虛弱。
“啊,目前來說的話是咒術師,最強的那種。”五條先生還是那副有些不找調的口吻。
目前來說是什麼鬼?
最強又是什麼鬼?
這個人說話好像總是喜歡省略一些很重要的點啊!
不過咒術師……有點耳熟的樣子。
在去武裝偵探社找直美醬玩的時候,她好像偶爾遇到過以這種身份自稱的人……似乎,是和異能者一樣也是擁有神奇能力的人。
“我姑且對咒術師有些印象。那,做您的學生又是怎麼回事呢?”
“說到底,就是假如我想要在咒術高專任職的話,需要有一個正式的學生才能被校長承認教師的資格。”
“就是那種面對年輕咒術師的學校哦?”
“還有這種學校啊……”雖然這位先生說話總是讓人很心累,但是倫子多少有些明白過來了。
也就是說,對方想要在一所類似于《X戰警》中澤維爾天才兒童學校的地方就任教師一職需要得到一名正式的學生,而她就是被對方選中的學生對象。
“但是,我已經被湘北錄取了耶,4月就要去報道了。”她婉拒道。
對方似乎完全沒有聽出拒絕之意:“那種東西,很好搞定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