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高專的校園裡終于再度熱鬧了起來,操場、演武場、靶場、教學樓……總可以看到某位少女的身影。
有時候是背着沉重的彈鍊在操場上一圈一圈地負重跑、有時候是在演武場上和熊貓學習體術、有時候是在靶場裡練習快速換械射擊、有時候是在教學樓裡面對不同的老師上文化課。
整個校園就像一個巨大的遊樂場,向這位十五歲的少女毫無保留地敞開,供她留下青春的痕迹。
夜蛾正道某一次路過教學樓的背面,甚至看到花圃邊被開墾出了一片小菜園,濕漉漉的土地裡正冒着翠綠的嫩芽,而倫子和熊貓兩人正在一邊哼歌一邊澆水。
夜蛾:“……”算了,他已經知道了倫子的身世是一半中華混血,這大概就是DNA的力量吧。
因為目前高專隻有一個學生,所以幾乎所有的資源都是默認向倫子全面傾斜的。甚至因為伊地知先生一口氣從總監部申領來的槍械多到吓人,女子寮中她隔壁的房間也在夜蛾校長的允許下被改成了一間小型軍火庫——
落地窗被磚頭密封掉了,木門被改成了帶指紋鎖的保險門。
合金闆被釘上木牆,一把一把各種型号的手|槍、狙擊步|槍還有新到手的沖鋒槍挂在合金闆的栅格裡,充斥着機械武具的淩厲美感。
彈藥櫃一拉開擺着滿滿各種口徑、各種鍍層的子彈和槍支保養工具,還有幾顆放在海綿中防震的手|雷。
倫子隻要一走進這裡就會捧着臉開始傻笑,像一隻坐擁糧倉的倉鼠。
她也從當初連彈匣鎖鈕在哪裡都不知道的菜鳥變成了現在從分件組裝一把狙擊槍隻需要10秒的熟手。
在控械能力增強的情況下,倫子的拳腳功夫也在逐步攀升。
這還是得益于高專的體育課。
這裡的體育課既不教球類運動也不訓練田徑,有的隻是無數的基礎體術練習。
因為五條老師想出來的咒力增長練習,倫子如今也算是閱片無數了。師生二人沒事的時候就會窩在多媒體教室裡拉上窗簾、捧着倫子現烤的爆米花咔嚓咔嚓看電影,這其中就有許多中華武打片,像《卧虎藏龍》、《葉問》、《一代宗師》等等。
五條老師甚至自己偷偷學了詠春也不叫她!
倫子抱着夜蛾校長自制的公仔控訴他的時候,這家夥還一臉無辜的樣子:“這不是看一眼就會的嗎?”
“可惡,您這是寫輪眼嗎!還有拷貝能力是不是!”
“诶——”悟發出了不屑的聲音,“六眼可比寫輪眼高級多了呢。”
“……六眼是什麼?”倫子看向老師雙眼上纏的繃帶。
在倫子期待的目光下,悟将手指放到了繃帶邊緣:“哼哼,想看嗎?”
“嗯嗯!”因為分心,倫子忘了咒力的灌輸,夜蛾校長的咒骸驟然跳起來一拳打到了她的腦殼上。
倫子捂着腦門哇哇大叫起來:“我的爆米花要撒了啦!”
悟頓時噗呲一聲笑了,于是六眼的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在武打片的熏陶下,倫子總覺得學體術就是從紮馬步、練拳譜、踩梅花樁開始的,可是上了體育課她才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因為選擇了槍械作為武器,作為沒有基礎的初心者,她目前所有的體術練習基本都是圍繞着這個開展的。與其說是體術課,不如說更像一種特工速成班——
她要學習面對攻擊時如何找到機會拉開距離、如何在奔命途中射擊快速移動的目标、如何在被打飛之後及時調整姿勢飛速反擊……
五條老師美其名曰:編寫完程序就要在極端環境中測驗才行!
“你一個咒術師裝什麼IT程序員啦!”倫子被熊貓掄在空中做大風車,暈頭轉向地大喊道。
悟抱胸站在演武場的一邊,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在他的注視下,倫子被熊貓轉了數圈之後猛甩了出去。
從倫子臉上的蚊香眼就能看出她大腦還是被轉成漿糊的狀态,可是身體卻在潛意識中調整了飛出去時的重心。她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間以左肩觸地接後腰翻滾,再以左側手肘撐地一躍而起,同時在起身的瞬間用右手拔出槍打開保險栓作出瞄準姿勢。
是一個完美的受身接反擊預備!
在倫子和熊貓針鋒相對之時,悟興高采烈地舉起了一塊‘10分’的打分牌。
雖然是基礎中的基礎,但受身确實是一種隸屬于合氣道、同時也是交戰中最重要的保命技能,試問有多少咒術師因為落地後未能及時起身而被詛咒率先捅穿了身體呢?
所以雖然是無聊又枯燥的基礎技能,但悟意外地盯得很緊。
有時候倫子摔得渾身青紫想要叫停休息一下,悟就會故作憂郁地失落道:“不再堅持一下嗎?這就要放棄了?當初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幫助老師……真令人傷心,嘤。”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雖然五條老師一直蒙着雙眼,但倫子并不是分辨不出他的失落是裝出來的,目的隻是為了騙她繼續練習。但想想他是出于一片好意,所以哪怕渾身發疼,她也還是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
其實悟并不是強人所難的性格,要是放在以前他高專的後輩想要懈怠偷懶,他一句話都不會多說,拍手歡呼一聲‘喲西,下課!’就能轉身走人——拜托,這可是他五條悟大人的專門授課诶,連這都不明白的蠢貨根本沒有繼續教導的必要。
不過或許是現在心态改變了,又或許是他确實對倫子有所偏愛,這樣假模假樣的誘騙說出口一次,便能源源不斷地說第二次、第三次……
被騙得多了,倫子總算回過味來,單純地疑惑道:“老師,你成為教師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一開始她以為是五條老師欠缺一份穩定的工作才會迫切想要成為高專教師,可是随着在課堂上對咒術界的了解逐漸深入,加茂、禅院、五條這樣的姓氏被越提越多……再加上偶爾來自陌生人異樣的眼光和竊竊私語,說她‘這就是那位大人的弟子嗎’……
她發現五條老師大約是身世不凡的,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有什麼别的目的,他完全沒有必要來做這份工作。
被倫子這麼相問的悟一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這麼說吧,假如有一棵這樣的橘子樹,它每年發芽開花結果,卻因為沒有人去采摘,所有果實全掉在地上,久而久之都變成了爛橘子。爛橘子的種子掉到土裡生長成樹,長成的果子還是隻能繼續爛掉。”
“我想做的,大概就是把還沒爛的橘子摘下來,唔……做成橘子罐頭試試新口味吧!”
這番比喻說得實在有夠模棱兩可,倫子聽得一知半解。雖然仍沒能窺見他眼中的神色,但她莫名覺得平時沒個正型的五條老師這回難得是認真的,所以她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山下的雜貨鋪買了一瓶橘子罐頭送給他。
“感謝我吧,除了國際教師節以外我還沒有在别的時候花錢給老師買過東西呢。”不知不覺也被影響得厚臉皮起來了的倫子理直氣壯地道,“總之,先祝您心想事成啦。”
白發的青年在繃帶後眨眨眼,擰開瓶蓋撈了一塊晶瑩剔透的橘子放進口中:……真不錯,甜甜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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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力量靠咒骸身上的練習緩緩提升,體術也漸漸有了眉目,可是倫子卻在心心念念的狙擊上遇到了瓶頸。
千米之外的目标小得幾乎像針尖一樣,中間還有風速、海拔、天氣等等誤差,有時候手一晃準星就偏到天邊去了,而越猶豫又越沒有把握,所以她最後總是打不中。
從小到大沒有miss過任何一個目标的悟滿臉迷惑:“這都看不清嗎?”
視力隻比普通人好一點的倫子目死:“您别說話了,求您。”
悟精準拿捏到倫子七寸:“那倫子你的狙擊槍就隻能當步|槍用了诶。”
想到她精美絕倫、纖細高貴的R93德制戰術型狙擊槍竟然隻能當做打一槍就要拉一次閉鎖的簡式步|槍來用,而她想做一位制敵于千裡之外的神氣狙擊手的美夢也将破碎,倫子頓時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可惡,我非學好它不可!”
她從小到大還從未在任何一件事上這麼使勁過,可是在進了高專之後卻一直十分努力,不管是體術也好、槍械也好、咒術也好……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個從魔法衣櫥掉進了納尼亞國度的佩文西少年,放眼望去,哪裡都是新奇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