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節點點頭,“這是自然。”
“可惜咱們這位湯縣丞做事太死闆,若他手腕能靈活些,便能與陶東家聯手改寫陽武縣的政治與經濟的格局。”
“陽武縣之事與你我無關,你我二人不必參與其中。”
張予白神色淡淡。
“六郎放心,我知道。”
素節笑道。
如果不是他們塞的蠶絲讓陶以墨遭遇飛來橫禍,他家六郎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幫陶以墨。
——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才是他家六郎的底色。
“六郎何時回府?我随六郎一道去。”
忙完自己的事情後,陶以墨來找張予白。
張予白道:“現在便可。”
陶以墨立刻招呼自己的人,準備與張予白一道回去。
可她還沒來得及上馬車,湯卓急匆匆向她走來,“陶東家,被毀壞的蠶絲太多,衙役們的車裝不下,需得借你的馬一用。”
“縣丞,沒了馬,我家東家怎麼回去?”
春桃有些為難。
“六郎的馬車上隻有自己?”
湯卓大手一揮,“既如此,便辛苦六郎把陶東家送回去吧。”
“......”
您還挺會安排人。
馬車上的那位主兒雖看上去清隽溫和的,可他的眼睛卻是冷的,笑意從不到眼底,其目下無塵的性子幾乎能從他的淡漠裡溢出來。
他幫她,隻是為了利益,并不想助人為樂。
似這樣一個人,與他談利益便好了,談感情溫暖,便是越界了。
陶以墨道,“縣丞,我跟着您跑了一天,衣服上盡是灰塵,弄髒六郎的馬車便不好了。”
“這樣吧,我與春桃她們在這裡等您。”
陶以墨對湯卓說道:“您把蠶絲運回去之後,再遣人來接我吧。”
明明白白的劃清界限。
利益夥伴,好無感情可言。
湯卓這才意識到自己把陶以墨與張予白的關系想得太好。
“這......你能行嗎?”
湯卓撓了撓頭,有些為難,“近日附近不太平——”
“啪嗒——”
張予白手中棋子落在棋盤上。
“縣丞不必為難,我送陶東家便是。”
清冷聲音突然響起,打斷湯卓的話。
咦?這位貴公子怎麼古道熱心腸的嗎?
陶以墨有些意外。
湯卓微微一愣,同樣意外。
——是他與陶東家誤會了六郎?真實的六郎其實是位厚道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太好了!
“既如此,便辛苦六郎了。”
湯卓眉開眼笑,“這裡亂得很,有你送陶東家,我的心就能放回肚子裡了。”
張予白微颔首,“舉手之勞,縣丞客氣。”
素節一頭霧水。
——他家六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多管閑事了?
方才囑咐他不要插手陽武縣的話到底是不是他家六郎說的?
疑惑雖疑惑,但素節還是盡職盡責指揮侍從抽出腳踏,對陶以墨做了個請的姿勢。
“陶東家,請。”
素節道。
陶以墨扶着春桃的手,坐上張予白的馬車。
“多謝六郎。”
陶以墨笑着緻謝。
張予白神色淡淡,“東家客氣。”
素節緊跟着上了馬車,給二人斟茶奉茶。
“好茶。”
陶以墨輕啜一口茶,忍不住贊道。
張予白垂眸看着面前的棋盤,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素節,給陶東家包上一些茶。”
“......”
真大方。
她隻是随口誇一句而已,沒想要他的茶。
陶以墨哭笑不得。
素節已手腳勤快包好茶,将茶葉遞給陶以墨身後的春桃。
陶以墨隻好道:“多謝六郎。”
這種感覺真奇妙。
自從她見了張予白之後,她便一直在道謝,她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道這麼多的謝。
這樣不成,單方面的援助是施舍,有來有往,才能讓生意做得長久。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落魄的貴族也比她這個略有家資的女商有錢得多。
這隻是擺在明面上的銀錢,其背地裡的人脈與關系更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她隻要借用一二,便能讓她的生意騰飛。
——明人不說暗話,她想與張六郎長長久久做生意。
而不是做個一次性的生意,之後便是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再搭理誰。
短暫思考半息,陶以墨斟酌開口,一針見血道:“六郎既有鴻鹄之志,便該沖天而起,立不世之功,怎能屈居陽武,籍籍無名度一生?”
“啪——”
男人手中棋子落入棋盤,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輕響。
這聲音似乎與剛才沒什麼不同,都是清脆悅耳的,是極為正常的聲音,可盡管如此,陶以墨還是覺得,她的話讓張予白有所觸動——
棋子雖落入棋盤,卻并未落在十字最中間,而是稍稍有些偏離。
——這不是頂級的對弈高手會發生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