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明白自己師父好女色,也不願誤了師父美事,略一思索,隻好擺手放了行,但心頭仍似牽了一線,沉甸甸的放不下來,仿佛自己疏漏了一件極為要緊之事。
那二人連忙千恩萬謝地牽了馬車往前走,他們方才站在前頭,不能窺見車中之景,但見寶林這般輕易放行,心中也不免納悶:左冷禅之女同祖師最愛的石像長得一樣,令狐沖又是個男子,更稱不得是妓.子了,咱們将左凝和令狐沖并躺在一塊兒,任寶林師伯見了哪個,也都不該如此爽快,難道寶林師伯竟沒瞧見這二人麼?
原來寶林出言攔住二人時,任盈便預料到有此一事,便令左凝背靠着車軒卧下,叫外人看不清她的正臉,也不知他用了什麼奇妙法門,身體輕輕一縮,便輕而易舉鑽入了隻有孩童能躲藏的車座之下,後背緊緊貼着車壁,他人從車外根本無法瞧見分毫。
左凝暗自松了口氣。
這幾人稱呼什麼“師叔、師伯”,想來蛇鼠一窩,沒半個好東西。
“這裡是血刀門的總舵。”任盈開口道:“比我想象中防備森嚴了許多,探查一事暫且擱淺,待會兒尋個機會制住着這二人,你回去禀報你父兄,之後再做打算。”
左凝心知其中利害,豈有不答應之理。
眼看他們越走越遠,頃刻間就要徹底離開寶林視線,寶林瞧着沉閉的車門,心中那一道身影愈發明朗起來,倏然間,這一點靈光在寶林心頭中如驚雷一現,那女子的身影竟同一道形如鬼魅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難道是她?
這女子身形像極了那女魔頭石觀音!
他自是知道師父與石觀音有些勾連,可這人不動聲響闖入這裡,又意欲何為?
寶林大驚失色,立時跨步奔向左凝和任盈所在馬車,須臾之間便已綴在了馬車之後,但他心中終究忌憚石觀音詭異莫測的武功,隻穩穩在車外一丈遠處止步,急忙呵道:“且慢。”
任盈和左凝都是一驚,那駕車二人立刻勒馬,左凝因馬車忽然停住,重重撞在車壁上,可背上這一點疼痛,與心中的緊張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幾人僵持片刻,寶林雙眉緊鎖,不由往前踏了一步,見車内毫無動靜,心中也拿不準主意。
“寶林師伯,這是何意?”
那駕車的二人以為寶林還要為難,便急忙下了馬要再做周旋,誰知寶林心念一動,一雙眼睛便鎖在了二人身上,身體卻不動分毫,隻是在口中道:“好孩子,你們二人去将車門打開,讓我瞧清楚裡面是什麼東西。”
見二人面露難色,寶林又催促了一句。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究不敢違逆師伯之命,便伸手準備拉門,好讓寶林看個明白。
左凝撫住腰間長劍,隻待這二人一開門,就狠狠送這二人一劍,不料任盈動作更快,那二人手未觸到門把,眼見寒芒一閃,那兩人“啊”了一聲,緊接着便是重物倒地之聲,以及寶林倒抽的一口冷氣。
原來是任盈揚手間已将幾枚黑血神針順着門縫刺了出去,他旨在震住寶林,是故用了十層勁力,黑血神針去得又快又急。
但凡高手過招,千虛一實,武功到了石觀音這個境界,在這用作試探的暗器之後必然藏着千萬手殺招,寶林既讓二人去試探,就已做好了二人被襲的準備,隻是他一心防備着“石觀音”的後招,待發現對方再無後招時,再要相救已來不及,竟叫任盈在擡手間輕易便取了這二人性命。
二人倒地,眼中口鼻均流出血淚,隻餘眉心泛着一圈烏青,可見這暗器毒性之深。
寶林不免驚怒,心中暗道:“出手這般迅捷,果真是石觀音!”
其實任盈絕無石觀音那般高強,隻是他這針去勢詭異,寶林見所未見,又加之先前的匆匆一瞥,導緻他先入為主,認定了使暗器之人就是與他師父有些瓜葛的石觀音。
于此同時,任盈也在車廂裡囑咐左凝道:“待會兒我數三個數,咱們立刻破門而出。”
左凝點點頭,她不知任盈時用什麼法子殺了那二人,心中也有諸多疑問,但強敵在外,此刻也不是考慮的時刻,日後再慢慢問任盈便是了。她長劍已經出鞘,隻等任盈發令,便與他立刻沖出去。
一門之隔,寶林也在外捏了一把冷汗,他不敢輕舉妄動,但好在師父血刀老祖便在附近,若是石觀音來者不善,師父也定能前來相助,想到此處,寶林心中微微一松,這才朗聲道:“石夫人,不知此刻到訪可是要尋我師父,隻是您出手便傷了我門二位弟子,怕是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吧?”
左凝拔劍的手一滞,有些茫然地看向任盈。
他在說什麼胡話,什麼石夫人?難道石觀音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