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深谙這個道理,并熟練運用着。
很快卡爾就戴好了鍊子,他像個驕傲的公雞一樣仰着脖子挽着薇薇安進了大廳,用勝利者的姿态掃視着場内衆人,炫耀之意溢于言表,臂彎那隻輕飄飄的手臂更是舍不得放下一秒。
但進薇薇安的城堡是不能穿鞋的,他隻得松開手,脫掉自己的細高跟男靴,從侍從手中接過了羊毛拖鞋穿上。
這也是原主定的,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任何人進入她的城堡都需要拖鞋用布套裹腳,這樣的舉動在中世紀顯然很拉仇恨值,但她孤注一擲不肯妥協,不脫鞋就不讓進門,後面大家沒辦法也隻能順從她。
這實在得益于她有個好爹,薇薇安穿過來後自然也沒改這個規矩,進家門需要穿拖鞋這個規矩作為現代人也是刻在骨子裡的,隻是她折中了一下,将給貴族人裹腳的布料換成了簡單的羊毛拖鞋。
有些貴族覺得這個舉動很有逼格,跟着模仿的也不少。
不過薇薇安自己是不會脫鞋,進自己家不脫,去别人家也不脫,她這樣自我到極緻的人自然不會遵守别人的規則。
這個人設薇薇安維持得相當牢固。
等進了大廳二樓的人差不多已經賞完了珠寶,正贊不絕口地談論着,薇薇安接受着衆人豔羨和贊美,一路走到了餐桌前,此刻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蛋糕和水果。
她先落座,然後其餘衆人也跟着坐了下來,當然也有不落座繼續賞寶或者跳舞的。
中世紀的宴會不像華國古代宮廷,規矩不嚴,甚至有些松散,但這也不重要的,她今天主要的目的是卡爾,隻要卡爾落座了其餘的跳舞跳到天上去都沒問題。
薇薇安坐在主位目光落在空了一個位子,坐在第三位的卡爾,漂亮的臉上端上了矜持的笑:“試試看,做蛋糕的廚娘是父親從帝都找來的,口味還不錯。”
卡爾不喜歡甜食,但看着薇薇安吃的話,就是吃再多都不會膩。
他立刻就端起了叉子細細地品嘗起來,然後一頓誇贊。
薇薇安嘴角揚着高傲的笑,一副滿意的模樣對着身旁的碧麗示意了一下。
碧麗立刻彎腰湊過來打開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小的銀勺從好幾個蛋糕上挖走一小勺,然後放在盤子裡觀察勺子。
卡爾當然知道這是在用銀勺測毒,隻是他不記得薇薇安從前有這個習慣。
“怎麼開始測毒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卡爾問。
薇薇安搖頭:“是在帝都的蘇雅遇到投毒了,還好她用了銀具所以幸免于難,她給我寫了信讓我用餐記得試毒。”
蘇雅是大帝的最年幼的公主,也是原主最好的朋友,她确實寫信這樣說了,但試毒什麼的是今晚當着卡爾的面特意演得,目的是引出下一步的談話。
“真是上帝保佑。”卡爾做了個祈禱的手勢随即說:“不過我們月亮莊園有偉大的大領主,他下令嚴控毒物,在這裡下毒可是很難做到的,不用像帝都那麼嚴防死守。”
話說得漂亮,但内裡的意思是你父親嚴苛,莊園根本沒人敢制毒。
這也确實,當年薇薇安還小的時候中過一次毒,後來父親勃然大怒不但殺了下毒的人,連制毒的,和售賣材料的人全斬了,而且還立了法律,制毒藥者和售賣材料和下毒人同罪,都要株連全家。
後來整個莊園幾乎看不見毒藥了,這也是今晚這場宴會的主要原因。
身後的碧麗聽他這麼說,立刻彎下腰壓低聲音道:“毒這種東西無處不在的,就比如這個蘋果也是劇毒。”
随口咬下好大一口蘋果,指出裡面的蘋果籽道:“看見沒,這就是毒。”
卡爾顯然不信,但碧麗嚼着果肉走到他身邊,湊到他的耳邊悄聲說着什麼。
卡爾聽着碧麗的話,眼神從剛開始散漫到最後的震驚,顯然是聽到了讓人驚訝的消息。
薇薇安在旁邊隻聽到什麼蘋果籽啊,五百粒之類的話。
她嘴角輕勾,随口吃着蛋糕,一副局外人的姿态,甚至懶散的目光遙遙地望向了站在門口的阿瑞斯。
阿瑞斯感受到了目光擡眼望了過去,穿過竄動的人頭,明亮的燭光,将黑壓壓的目光落在薇薇安的臉上。
以那道厚重的門為界限;
一個在燈火通明的大廳中被衆人簇擁,享受着佳肴。
一個在門外,沐浴着昏暗的月光,做着繁重勞累的工作。
兩人看着毫無交集卻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有着千絲萬縷的交集。
就像此刻,她用局外人的姿态,輕描淡寫拐着彎慫恿旁人去殺他。
薇薇安抿着蛋糕笑了笑,覺得這種關系真是要命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