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了解的那個,是他叫着姐姐的那個人,可現在這個活下來的,是江楚韻。
他奈何不了這個人。
以前韓星很喜歡跟着江楚韻,就算是兩個人一起看書寫作業,全程無交流,他都不會覺得枯燥無聊,反而樂在其中。
現在人還是那個人,韓星卻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
聰明優秀的女人固然招人喜歡,可不折手段、心如蛇蠍,踩着血親的屍體為自己換了個幹幹淨淨一身白的女人,就讓人敬而遠之了。
這幾年避居國外,夜深人靜時,他也會恨恨的想:她活着幹嘛呢?她就應該和他們的父輩一樣,死在那場動亂裡,殉了她的家國大義,全了她的清高傲骨,如此,才是他們那些年哄着捧着、喜歡過的那個女神白月光。
可她偏偏活了下來,以與他們所有人為敵的方式,背叛了他們,踩着他們父輩的屍體,活了下來。
她該死啊。
洗了把臉,韓星漠然的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根本找不到當初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影子。
韓星的話,多少還是讓江楚韻有些不舒服。
沒有了開始的興緻,這滿堂坐着盛青竹的朋友,江楚韻一個也看不上。
“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們玩。”
年輕人們愛熱鬧,玩得也嗨,江楚韻早些年玩夠了,現在隻覺得吵鬧,找了個理由偏頭跟盛青竹低語幾句,拿着包起身離席。
穿過幾個房間,走到消防通道附近,耳邊終于清淨下來。
包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她摸出手機,點開聊天界面看了眼,大意是說謝修澤這事比較棘手,省委那邊對他挺看重的,建議江楚韻也暫避鋒芒。
話說的委婉,可江楚韻知道,她一個念頭就能呼風喚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京城謝家起來了,她如今的份量,還不足以讓他們得罪勢頭正好的謝修澤。
人走茶涼,曆來如此。
删掉聊天記錄,她重新将手機放回包裡,不經意間看到裡面放着的一盒香煙,是鄉鎮領導幹部之間經常發的中華,好像是不久前跟鄉鎮幹部吃飯時飯局上塞到她包裡的。
摩挲着手裡還沒拆封的香煙,江楚韻不由自主的想起景昭陽,那會兒他們都還小,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了一包煙,幾個人學着大人模樣試圖吞雲吐霧,江楚韻原本坐那看他們吐煙圈,看那袅袅青煙還挺有意思,結果後來煙味重了,正好被景昭陽捉弄,迎面吸了口二手煙,嗆得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看笑了一旁的景昭陽,被她邊打噴嚏邊睨了他好幾眼。
他一邊笑着掐滅了手裡的煙,一邊用手給她扇風,可他的手上也沾了煙味,最後也隻能在她嗆出眼淚的控訴下,悻悻地退後幾步,連聲讨饒。
大概是看她實在讨厭這個味道,這麼多年來,他們那幫人為了照顧她,竟然一個抽煙的都沒有。
想起那時年少輕狂的胡鬧,江楚韻不由莞爾一笑。
下一秒,被不遠處的動靜拉回現實,江楚韻再次回歸了往日遊刃有餘的模樣。
她站的位置比較讨巧,她可以看到樓梯那的人,可别人卻看不到她。
擡眼望去,是一對耳鬓厮磨的男女,看了眼女人的打扮,江楚韻認出這是推銷酒水的性感女郎,本想避開以免打擾别人的好事,可當她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時,離開的腳步頓了頓。
居然是韓星。
擡眸看向那個滿臉風塵味,衣着暴露,動作大膽的女人,江楚韻微微蹙眉。
“星星。”
背對着她的男人身體一僵,遲疑的回頭看向她,因為酒精有些迷糊的意識漸漸清醒,他眯着眼,試圖看清她的臉。
江楚韻上前兩步走到他身邊,剛準備接過他,卻被女人一個扭腰拉着他躲開。
“幹什麼呀你,沒看到我們在忙啊!神經病。”
看中的獵物被人橫插一腳,女人哪裡肯依。
可江楚韻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她目光冷淡的看着女人拉着韓星的那隻手,不怒而威的視線讓女人如芒在背,被她看的心虛,卻還在色厲内荏的叫嚣着:“看什麼看,變态啊你,想留下來看現場直播?”
“放手。”不願與她多費口舌,江楚韻直接推開她查看韓星的情況,在看到他隻是意識有些不清後,微微松了口氣,轉身看向那個女人,厲聲道:“你給他喝了什麼?”
“我……”被她的氣勢震懾住,女人明顯心虛了許多,慌亂地看看四周,擡腳就要往外面走,“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讓開,我還有事呢。”
卻被江楚韻直接将她靠牆鉗制住,“不說?那就跟我警局——”
話還沒說完,江楚韻整個人就被人一拉一推間往一旁推了一大截,狠狠撞在了樓梯扶手上,她今天穿的是雙高跟鞋,慌亂間重心不穩崴了腳,一連摔了好幾節台階,最後還是她抓住了一根欄杆才停了下來,隻是拇指指甲攔腰斷了一半,血正慢慢沁出來。
腰部和背部的疼痛讓她五官都不由得擰起來,倒吸一口涼氣,眼角泛出生理性淚花,她難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