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樓梯間比較黑,謝修澤也沒有注意江楚韻傷在哪,這會兒醫院裡燈火通明,映照出她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有的地方還擦破了皮,有着血痕,腳腕處也是一片黑紫,腫了一大塊,看上去極為可怖。
“沒事,不小心踩空樓梯摔的。”将裙擺往下拉,遮住傷痕,“開點藥?我自己回去揉揉就好了。”
這會兒又端起架子,恢複往日的從容穩重了。
摔的?
瞥了眼她身體大片的擦傷,尤其是手肘和膝蓋無聲無息流出的血,這摔的未免也太嚴重了。
聽她這麼說,裴清言也不再多管閑事,兩次見面,他都能感覺到江楚韻對他的疏離和不喜,自然也犯不着自讨沒趣。
倒是謝修澤被她使喚了幾次,忙前忙後拿藥繳費,直到把她送回去。
“真不考慮一下?我很乖的。”
臨别前,她還不忘眨眨眼睛撩撥一下謝修澤,而謝修澤給予她的回應,則是差點把門摔她鼻子上。
他落荒而逃,她則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随手拿起一旁酒架上的水晶杯就往地上扔。
清脆的破碎聲在空曠的屋子裡響起,她于黑暗中靜坐了一會,收拾好心情,又重新将這一地的狼藉打掃幹淨。
人嘛,到底還是有情感的。
愛也好,權力也罷,在某個時間裡,都會進入到一個倦怠期,往日在意的東西,在倦怠期裡都覺得沒意思的很,仿佛對世俗失去了欲望,隻剩下對世界的麻木與冷漠。
不過她是江楚韻,這厭倦期自然來得快去得也快。
拿起手機充電,江楚韻這才發現盛青竹給她打了電話,想起自己今天就這麼走了,的确讓他有點丢面子了,當即回撥過去。
手機剛響起盛青竹就接了起來,今天的聚會隻是幾個關系一般的朋友恰好來臨州,江楚韻走了沒多久他也走了。
“看你晚上沒吃什麼東西,給你買了荔粥記的粥和點心,嘗嘗?”電話那頭,他的聲音聽上去與往日并無異常。
江楚韻瞥了眼窗外,過高的樓層讓她無法看到車位上是否有車。但直覺告訴她,他必然在樓下,甚至剛才也看到了謝修澤。
“青竹。”被刻意放軟的聲音綿柔,尾音上挑,滿腹委屈恍若撒嬌。“我疼。”
盛青竹原本晦澀不明的目光被緊張取代,轉着手串的手一頓,心也提了起來,看了眼樓上,他眉心皺起,當即就拎着東西往樓上走,“怎麼了?我現在上去?還有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好。”江楚韻軟軟應着,聲音裡還透着點委屈,唇角卻漾開了笑意。
脫掉高跟鞋,她赤裸着腳單腳蹦跶着給他開門。
“怎麼沒穿鞋,襪子也沒穿,這麼冷也不開空調,感冒了怎麼辦。”一進門盛青竹就看到她赤着腳,連忙放下東西把她抱到椅子上坐下,熟練的找到遙控器打開中央空調,又去廚房洗了兩個碗給她盛了碗粥,讓她慢慢喝,自己則蹲下查看起她腳上的傷。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做起這些倒是熟練得很。
“要不你最近住我那吧,或者我給你換套大的房子,找個阿姨照顧你,這房子也太小了。”
八十多平方的兩室一廳,縱使在江楚韻的極簡主義下沒什麼家具雜物,但在住慣了别墅的盛青竹眼中實在過于狹小了些。
這事他提了幾次了,可每次都被江楚韻拒絕。
“才不要。”
房子再小也是她自己的,作為公職人員,談戀愛期間的經濟往來更當要謹慎,記得也就幾個月前通報的事,一個女區委書記以為某公司負責人在追求自己,對于他送的東西都來者不拒,最終被紀委部門查到,以受賄罪處理了。
前車之鑒在此,誰敢以身試法。
就連一些下鄉鎮、企業視察的接待飯局,江楚韻也是能推就推,防的就是公職人員吃拿卡要這一點。
“嘶。”盛青竹正用藥給她揉着崴到的地方,動作雖輕,但還是惹得她連連皺眉。
“傷得這麼嚴重,怎麼都沒打電話給我。”盛青竹沒擡頭,隻是聲音淡淡,仿佛若無其事的随口一問。
其實盛青竹今天是有些不高興的,從江楚韻看到韓星時就開始了,在看到謝修澤送她回來,而她一直不接自己電話時更甚。
“你陪朋友嘛,我也就是摔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好遇到謝書記,就麻煩他送我去了趟醫院。”放下勺子,她雙手捧起盛青竹的臉,“我們家青竹寶寶是生氣了嗎?對不起嘛,你看,我都這麼慘了,崴了腳還從樓梯上摔下來,好可憐的。”
“下次先打電話給我。”最終,在她難得的示弱撒嬌下,他還是妥協了。“還有哪裡疼,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