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魇以為是水草,蹬了幾下,卻不能掙脫。
他一個猛子紮進水裡,打算去解開,卻驟然對上一張飄過來,泡得發白浮腫的臉龐。
一個激靈,他探出水面,
那張臉,細細一想,他又一頭紮進水裡。
這下,他終于看清了那個抓住他腳踝的屍體,竟然是——張飛?!?!?
張飛的屍體怎麼會在這裡?
張飛的臉上依舊是栩栩如生的驚恐表情,身上那件病号服被水流沖開了些,露出從鎖骨到小腹的巨大傷口,而裡面的内髒已經沒有了。
内髒?!
他終于想起來張飛和5号病房的無名死屍的區别了——是内髒。
無名死屍的内髒中,沒有肝髒。
張飛的内髒中,沒有脾髒。
‘鬼’要這些内髒做什麼?
為什麼‘鬼’殺人之後,會取出一個内髒,然後再将其餘内髒掏走,最後把屍體丢進這湖水中?
後來宋魇發現,這湖水中,除了張飛,竟然還有許許多多被掏空内髒的屍體,他們的腐爛程度都不一樣,但那一張張驚駭恐懼的面容卻都一模一樣。
突然一張不同表情的臉飄了過來,這是一張女人的臉,她雙眸阖上,像睡着了一般,絲毫沒有驚懼和害怕。
可在看見她脖子以下部位的時候,宋魇倒吸了一口冷氣,女人除了臉,其餘的皮膚全部沒有了,沒有皮膚包裹的肉組織被水浸泡的慘白浮腫。
然後,一張黑色的卡片從一個女人的身上飄起來。
那張卡片?
宋魇剛剛見過的——混沌社團的報名卡,他捏住黑色卡片,上面寫着‘刹碉’二字。
那正是前段時間他偷偷溜進醫生診斷室翻找病曆,無意間看到其中一個病曆本上的名字,因為名字太過搞笑,他就記住了,卻沒想到,是個女玩家。
可,這也給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為什麼這位女玩家和别的受害者玩家的死法不同?
鬼為什麼要剝下她的皮?
是一種刑法?
還是一種詛咒?
他驚駭的發現,除了眼前這具剝皮屍體外,還有一些占比不少的剝皮屍體,并且她們都是女性,面容安詳,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緩緩回頭,不禁脊背寒涼,這些不計其數的冰冷屍體,竟然全部都是闖副本的玩家?!
他往前遊了一會兒,發現這片湖泊中,沒有水草,沒有魚,但水質卻異常清澈冰冷。
此時,他也知道了,如果超過時限不能解密,玩家的下場,應該就是成為浸泡在這裡的一具屍體。
他遊上岸,站在高處,能清晰的看見湖水底部的死屍,那是一種令人震驚的數量,黑壓壓的沉在湖底。
面對這樣觸目驚心的場景,這片屍湖,竟然給了人一種莫名的清淨感,仿佛人得到了某種心靈上的淨化一般。
太荒唐了!
太詭異了!
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
師若若哭着一邊看着馬上要漏完的沙漏,一邊看着大門的方向,心裡祈禱着宋魇平安歸來。
二傻咬着手指,點了點人數,歪頭一惱:“羊...羊....少了....”
女護士沒有溫度的視線掃過來,面色依舊冷漠,注意着天際最後一縷陽光消失。
老吳和大勇兩人得意着,讓那個宋魇不識好歹,死了正好。
二人正在笑時,老吳發現坐在凳上的錢宇臉色不好,問了句:“老大,你怎麼了?”
錢宇的目光正盯着大門,一眨也不眨,心裡隐隐有種擔憂:“我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從進入副本的車上,從見到宋魇的第一眼開始就一直存在着。
太陽落下山,沙漏也漏完了,女護士站起身來,吩咐:“關門。”
師若若慌了,她跑過去,抓住女護士的衣裙,哭嚷着:“不能關門,不能關門啊,還有人沒回來,宋魇還沒回來,不能關門。”
可是不論她怎麼懇求,甚至是跪在地上,都沒能讓女護士改變主意,後者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大傻二傻推着沉重的鐵門。
吱呀~
師若若回頭,她不能讓鐵門關上,一關上,宋魇就永遠回不來了。
大勇看着這個瘋女人,啐了口:“别白費力氣了,npc走系統固定的程序意識,是不會聽你的,那個不識好歹的人也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你閉嘴。”
三人具是一愣,沒想到這個女人有膽量,敢罵他們?!
大勇撸了撸袖子,想給這個女人一點兒教訓。
“住手。”錢宇攔下他,神色嚴肅:“你再這樣下去,就完了。”
“啊?”大勇不解,“我啥也沒幹,咋就完了?”
老吳也呵呵一笑:“大勇的脾氣一直就這樣。”
錢宇頭疼的悶聲出了口氣:“笨。”
二人更加不解,互看了對方一眼。
“我這兩天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直到宋魇第一個走出門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
“我居然還沒有一個新人有積極性,于是我想到了自己在這個副本裡被設定的病症,抑郁症。”
老吳一個老油條子,也反應過來了:“我最近總是疑神疑鬼的,大勇動不動就暴躁和打人,都是因為我們是在這個副本裡安排好的角色設定?!”
“沒錯。”錢宇看了眼師若若,“這個女的得到宋魇的提醒,已經在盡力保持清醒。”
天色漸漸暗下,眼瞅着太陽就要落山了。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師若若起身,跑過去,使出渾身力氣拉住門;可畢竟是女人,怎麼可能有大傻二傻兩個大男人的力氣大?
她的腳後跟在地上劃出兩道深深凹陷的痕迹,無能為力的看着鐵門在自己眼前一點點要合上,此時,玩家的腦海裡同時響起了系統沙沙的電子音:
【玩家李妍璃死亡,遊戲繼續】
錢宇猛地站起,怎麼會是李妍璃?!
老吳大勇難以想象的看着對方,他們可是親手将人推下去的,那樣的懸崖,人不可能活着。
啪!
一隻手掌撐住了将要關住的鐵門。
二傻一看,笑呵呵:“羊...羊....羊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