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域的指甲劈了，被扒開的箱子上出現了道道血痕，他卻絲毫未覺，一直到露出某個看似與之前毫無二緻的紙箱。

他喘了口氣，動作停了一瞬，像是在畏懼什麼。

然而很快，他便目露猙獰，撲上去狠狠撕開了封箱的膠帶。

然而打開紙箱，裡面似乎依舊隻有咖啡豆。

時域很快開始将咖啡豆弄出來。

起初是一捧捧舀。

來不及去找騰挪的容器，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後來改為用早就血淋淋的雙手挖。

挖了一陣沒有挖到東西，他突然大喊一聲，像瘋了一般加快速度，随即抄起一旁的剪刀，直接插入紙箱壁，像開膛破肚般，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

“嘩啦”一聲。

随着咖啡豆瀑布般傾瀉而出，紙箱底部露出了一具女生的屍體。

那屍體衣衫整潔，面容竟看起來分外恬靜，好像隻是睡着了。

仿佛隻要稍微加大音量，就能将她從酣然甜夢中喚醒。

“時……”

時域呼喊的話音隻來得及發出一個字。

屋外驟然警鈴大作，數名警察從那狹窄的樓梯間小門裡沖了進來，将時域一把按住。

與此同時，屋後的顔也和季鳴霄猛然皺眉，轉頭看向不遠處一衆玩家。

顔也：“誰報的警？！”

有玩家熱情舉手邀功。

顔也：“……”

顔也翻了個白眼：“很好，多虧你放跑了Boss。”

玩家被他白得很不服氣：“哪裡放跑了？這屍體都出來了，時域已經是闆上釘釘的兇手了吧？！不報警還等什麼？等他自陳罪狀嗎？！等他抱着妹妹的屍體忏悔嗎？！”

你以為是寫小說啊？！

卻聽另一側季鳴霄開口：“找到屍體并不算決定性證據，之前每次的屍體，都是由不同人在各種地方發現的，也有過在親近人的家裡、常去的店裡……”

“時域完全可以自辯隻是發現了妹妹的屍體，因為不願意離開她而藏屍。”

那玩家哽了哽，随即又小聲嘴硬道：“那也沒關系吧……”

……對于玩家來說，的确沒有關系。

畢竟任務隻是找出兇手而已，并沒有将兇手逮捕歸案的要求。

但對于追了這案子長達幾個月的警方……

夏筠不露痕迹地關注着季鳴霄的神色，拿不準這NPC的脾氣，擔心他會一怒之下将賬算到他們頭上。

季鳴霄的确是沒有預料到這一變故的。

他還有幾句最關鍵的誘導來不及發，再加把火，時域才有可能洩露關鍵性的證據，帶他們去看真正的案發現場……

但他并沒有發火，因為發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隻是觀察着樓下情況，像是在一面思索，一面随口回答那玩家的質疑：“有關系的，沒有證據，連過失殺人都無法成立，更别說想要證明……”

卻聽身側有人接口：“想要證明——時域就是那些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季鳴霄微微一頓：“……”

其餘玩家明顯驟然瞪大了眼。

季鳴霄有些驚訝轉頭看他：“你知道？”

他在咖啡店監控時聽到過夏筠他們的讨論，還當這群學生都以為時域隻殺害了妹妹，連環殺人案件的變态殺人狂另有其人。

顔也看着警察們已然控制現場，準備将時域先押送警局，語速自覺加快：“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嗎？——你在找證據，給你的兇手定罪。”

警方視角中，時槿是第六名受害者，季鳴霄所在的專案組自然隻可能是在追查連環殺人案。

“你真正想找的，從來不是時槿的屍體，而是第一案發現場，或者他制作人偶的工作間。”

“因為第一現場通常會留下最多的罪證痕迹，而作為對美學有自我追求的偏執殺人狂，很可能會在工作間裡留下自己作品的‘紀念’……”

“所以……”

他轉頭看向季鳴霄，忽地沒頭沒尾發問：“……你喜歡刺激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跟季鳴霄并牌蹲在窗口邊上，身上還穿着那身模仿時槿的校服。

窗内透出的暖光柔和了他面部的棱角，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

這個角度，能将他眼角下那顆淚痣看得很清楚。

那顆痣其實很小，顔色也不算深，但或許是因為顔也膚色太白，在他臉上才顯得格外明顯。

讓人簡直忍不住想……

季鳴霄定了定神。

顔也的提問實在有些不明不白。

但他卻像是瞬間便明白了他在說什麼似的，什麼也沒有問，隻點點頭笑道：“當然。”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

唯獨有過“經驗”的道具玩家，見顔也轉過頭來看向他們，露出一個堪稱友好的微笑……

不知怎麼，背上的汗毛瞬間“唰”地一下，全部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