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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沉睡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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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也抵達夏竹畫室的時候夏筠還在上課,他便也沒有打擾,先自行轉了轉。

夏竹工作室一共三層,并不算高,但大概因為夏筠行動不便的緣故也配備了電梯。

顔也很快在學生指引下找到了夏筠昨晚說過的公共作品陳列室。

幾乎是第一眼,他便被中央一副畫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副很有十七世紀倫勃朗風格的油畫,寬闊空寂的監牢正中,僅有聚光燈下一把高椅,光與暗構建出了極具視覺沖擊力的恢弘畫面。

椅上的男人仰着頭,隻能看到強光模糊細節後淩厲如刀削的下颌線。

但他身形修長,肢體動作刻畫細緻,又無端讓顔也産生熟悉感……

身後忽地傳來一聲介紹:“這幅是我的畫。”

顔也聞聲轉頭,就見夏筠已經下課過來了。

昨晚見過的黎澤在身後幫他推着輪椅,因為夏筠手上正抱着一束新鮮的粉色郁金香——似乎是他剛剛去門口取回的快遞。

“你都看完了嗎?”夏筠有些抱歉,“我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沒能空出時間招待,好在今天隻有一節課,剛剛已經結束了。”

“沒事,”顔也順着他之前的話道,“隻有這幅畫是你的嗎?”

“這邊隻有這幅。”夏筠點點頭,解釋道, “我有單獨的個人陳列室,但還沒收拾,下次再帶你參觀。”

顔也便将注意力轉到了他手裡的花上,挑挑眉:“追求者?”

夏筠搖搖頭:“不算,我還不知道他是誰。”

他示意黎澤将花插進花瓶裡,面上帶着些困擾:“每天這個時候都會送來,已經快三個月了,卻從來不說清楚是誰……”

他笑了笑,“但收到花總歸是讓人心情好的,還是很謝謝他。”

顔也的目光跟着黎澤的背影走遠,随口笑道:“說不定他是在等你自己發現呢。”

夏筠笑笑,顯然是沒将這句玩笑放在心上。

他很快擡頭重新看向了那幅畫。

“你好像很喜歡這幅,已經看了它半天了,”他半開玩笑道,“如果你願意讓我為你畫一張,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顔也饒有興緻:“這幅畫有名字嗎?”

夏筠想了想,片刻後才開口。

那樣子,仿佛是因為顔也問起,才現場随口給它取了個名字。

“有呀。”他很快決定,“叫……《彌賽亞的審判日》。”

顔也眸色霎時一沉。

片刻後,他笑得越發燦爛了:“……成交。”

工作室裡的教學顯然并不全是由夏筠統一授課的方式完成,很多藝術系的學生進入工作室裡,就會自己開始繼續之前的創作。

簡舟很快在旁敲側擊下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作品。

那是一座人體雕塑的半成品,還在黏土塑形階段。

簡舟并不會雕塑,裝模作樣折騰了一陣,便開始找機會跟同學搭話,很快得知了有關黎澤的更多信息。

“你說黎澤助教嗎?”

旁邊一個女生點頭道,“他很早就在工作室了,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來的,反正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在了。”

另一個男生插嘴:“黎澤助教在工作室成立的時候就在了。”

簡舟裝作八卦,微微掩住唇揍了過去:“那黎助教對夏老師……他們倆……?”

周圍幾人登時用“這也需要問嗎”的目光看他。

“這裡有幾個人不喜歡夏老師的?不過聽說夏老師很早就有喜歡的人了,之前還開玩笑說是他的靈感缪斯……”

“每天早上還有人給夏老師匿名送花呢!這都快三個月了吧?簡直藏得跟那個連環殺人犯一樣隐秘……”

“哈哈哈你這類比得也太誅心了吧!”

“比出了一種‘奪妻之恨不共戴天’的氣勢!”

“不是,”之前打比方那女生道,“你們不覺得夏老師真的很容易吸引這種兇殘變态嗎?……我記得他本來就是幾年前那次人偶連環殺人案的幸存者吧?”

“這次也特别巧——你們可能不了解花沒注意,我是學花藝的,所以記得很清楚——”

她四下看了看,微微壓低聲音,“這次第一個案件的屍體是被編在了廣場中央的大型花藝裡,用了幾種比較少見的搭配……”

“但好巧不巧,對方第一次送來的花,就跟那藏屍的花品種一模一樣……”

衆人一時沉默。

下課閑聊時讨論近期新聞很正常。

新聞就在身邊,就有些讓人起雞皮疙瘩了。

簡舟适時換了個話題。

“夏老師還跟幾年前的人偶案有關系嗎?”他佯作好奇,“你知道當初的具體情況嗎?能給我講講嗎?”

同一時刻,顔也就坐在畫室中央,由着對面的夏筠将他的樣貌一點點描繪在畫紙上。

大約是為了不讓他無聊,夏筠一邊畫,便一邊随口講了自己三年前的經曆。

“追查到時槿之後,警方很快鎖定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時域,隻是苦于找不到證據,才一直沒有實施抓捕。”

“我當時雖然幫着時域逃脫了警方的追捕,卻又擔心自己救錯了人,于是偷偷跟上他……反倒成了最後一名被抓的受害者。”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整個案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大概是因為我并不符合他挑選受害者的标準,跟時槿沒有絲毫相似之處,所以時域沒有第一時間殺我。”

夏筠回憶道:“當時案件的專案組長很快追了過來,時域則以我為人質要挾警方,帶着我連夜出逃。”

他手上還拿着畫筆,隻能聳聳肩,“我的心髒病就是在那晚惡化的。”

顔也問:“時域最後被抓住了嗎?”

夏筠搖搖頭:“沒有,他像是與那位專案組組長有什麼過節,甯願跳崖也不願意伏法……警方最終隻在下遊找到了部分殘肢。”

“跳崖?”顔也挑挑眉,“……确定他真的死了嗎?”

夏筠手中的筆一頓。

片刻後,他微微歎了口氣,擡頭看向顔也:“不确定。”

他用陳述句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他沒有死。”

“黑色大麗花”的最後一小時——顔也用一場聲勢浩大的集體崩人設,換來最後與時域的獨處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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