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川抱着箱子準備離開,卻聽見方奇說,“你,以後每天給我送水。錢我會給你。”
每天?整個操場的目光都朝着蒙山川壓了過來,蒙山川又聞到了那種無處不在的血腥味。隻是這一次來得更加兇猛。
但方奇看着很兇,淺色的瞳孔裡卻有祈求。大概是那句死了都要告白刺痛了他,讓他迫切需要找個人幫幫他。就算對面是蒙山川,一個被所有人排擠的“下等人”。
蒙山川答應了,“好。”
*
第二天一大早,有很多人圍在教學樓下。
又有一個人跳樓了。
蒙山川路過的時候瞥了一眼,這時還沒來得及給他遮上白布。他看見對方松開的手指,指縫裡是紮着粉色紮帶的巧克力,以及藍色的球鞋。
昨天,就是這雙鞋的主人在操場上給方奇送水被拒絕。
方奇今天桌子裡的巧克力少了很多,大概是連着兩個人被拒絕後跳樓的事情發生後,這份以生命為代價的威懾還是有夠重的。
隻有猩羅真正為這件事歎氣,“怎麼少了這麼多。”賣巧克力對他來說是無本的買賣。
上午方奇來上課了,隻是他的眼底青黑,一上課就趴下。他睡着的時候,人就不像是平時表現得那麼桀骜不馴,而是把自己的頭埋在了自己的手臂裡,是一種極度不安的狀态。
下課的時候班長席音和路過方奇的座位,一面歎氣,“跳高,跳遠的人都不在了,這次運動會我們班還沒比就輸了。”
連着死去的兩個人一個報了運動會跳高,一個報了運動會的跳遠。兩個人都向方奇表白,然後被拒絕了。
如果說第一個人,尚可以把原因歸結為是他心理素質太差,但連着兩個人,就讓這件事變得奇怪起來。指責的矛頭也轉向了方奇。
方奇猛地站了起來,他顯然沒睡着,瞪着席音和像一隻怒氣無從發洩的獅子。
“我會去跳高跳遠。”最終他也隻是硬梆梆地甩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一摔門就走了。
席音和劃掉報名表上跳高、跳遠對應的名字,然後寫上了方奇。
他見蒙山川在看他,于是沖他笑了一笑,意有所指道,“他很可愛,不是嗎?”
用可愛來形容一個男生,并不合适。
蒙山川想,他知道這個副本的死亡條件了。
系統提示裡面說過。
“青森私立男子高中的學生,除了需要遵守學校的規則,他們自己也有自己的規矩。不好好遵守的話,是會失去生命的哦。”
學校的規則是禁止早戀。
而學生的規矩則是禁止不早戀。
其他的玩家想必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們必須向方奇表白,也必然會被對方拒絕而死亡。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而在這過程之中,最無辜的要屬這位可憐的方奇同學。離周六運動會還有四天,再連死四個人的話,方奇能承受得住嗎?
*
到了下午,方奇幹脆就沒來上課。阮如玉坐立不安,一直朝方奇的座位投來目光。
蒙山川回宿舍的時候,在猩羅那裡領了自己的工資面包,又買了一塊面包給方奇。
猩羅雖然嚷嚷着方哥不收錢,但是蒙山川一掏出錢來,他就開始裝聾作啞,默認蒙山川為方奇付賬。
蒙山川本人是沒有錢,但他接了一個代寫作業的活,手裡總算有了現金。雖然這個現金還是被中介方猩羅抽了一筆。
他拎着面包袋子回去,房間裡沒有開燈,方奇蒙着頭躺在床上。
“該吃飯了,猩羅給的。”
方奇不吱聲,但他的肚子卻很是識相地咕噜了一聲。整個宿舍聽得一清二楚。
蒙山川說,“他們再過半小時就回來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不想見到其他人,那就隻能趁現在下來吃東西。
方奇翻身下床,用牙齒咬開包裝袋,一聲不吭地吃完。
蒙山川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在投喂一隻小狗。他的目光不由得放在了方奇的耳垂上,那裡沒有被好好照料,已經開始紅腫起來。
“耳朵要上藥嗎?”
方奇皺眉,“你真的很喜歡注意一些不該注意的地方。你不會真的是同性戀吧。”
蒙山川垂着眼睛,拿了一管消炎藥放在他的面前。蒙山川這個副本身份大約是經常發生磕碰,因此常備各種跌打損傷藥物。“我不是同性戀。”
大約是他表現得太坦然,他說話總有些叫人信服的味道。
以至于下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方奇都沒反應過來,“我隻是在找一個喜歡穿裙子的人。我想對方應該也喜歡帶耳飾。”
方奇的眼神像是在看變态,這間學校裡全部都是男的,連保健室的醫生也是。連隻母蚊子都沒有,哪裡來的喜歡穿裙子的人。
蒙山川坦然地看着他,他需要接近方奇,獲得對方的信任,于是他補充說明,“我是異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