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奇道,“你能去哪?”
蒙山川說,“我可以去校醫室。”校醫室有床,主要是黎明整了這麼一出,三張空床都給塞滿了。
方奇看着那一箱堆在最上頭的巧克力,頭一回覺得它有些順眼。他故不經意道,“你睡我床上就行。”
“現在去校醫室不安全。”
蒙山川默不作聲。他站在門口,似乎在天人交戰。
方奇手指收緊了,“怎麼?你怕我對你做什麼?你放心,我也是異性戀。”
他這話說的不知為何底氣不足,以至于他也沒有意識到,本該是他擔心蒙山川對他做什麼。
蒙山川擡頭看他,語氣有些迷茫,“可我不知道我……”他把未盡的話又咽了回去,半響才低聲道,“得罪了。”
出于借宿的禮節,蒙山川摸黑去浴室洗了遍澡。他的生活用品被宿管清理得一幹二淨,隻能先借用了方奇的。
等他擦幹頭發上床,方奇聞到對方身上和自己是同樣的氣味。同樣的氣味……方奇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往下細想。
但是這氣味的來源就在他的枕邊,這讓他怎麼能不想。而就在這時,蒙山川又說了一遍,“得罪了”。他的手輕搭在方奇的肩上,而屬于他身上的沐浴後的氣息又近了一分。
“離得太遠會被發現。”蒙山川低聲道。窗外已經傳來宿管的腳步聲。
該死,他好香。方奇有點昏頭了。他拳頭捏了半響,幹脆一轉身離蒙山川更近。他的手幾乎是顫抖着攬在蒙山川的腰上,又把頭靠在蒙山川的肩上。
這樣一來,他們就是真正的親密無間了。
門口窗戶的倒影處投下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往屋内探頭探腦看了一瞬,隻見到被子隆起一團,主而那箱巧克力實在太大,擋住了所有的視線。那人影隻探頭一會,就離開了。
畢竟這個副本也不過是E級副本。一天死一個人的死亡告白已經足以滿足副本難度,除非像在醫院裡面刻意去探尋停屍房這樣的高危場所,不然不至于觸發死亡條件。
方奇久不放手,他輕咳了一聲,“我們就這樣睡吧,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晚上又回來一次。”
“那就麻煩了。”
蒙山川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你今天和班長說了什麼?”
他的鼻息撲到方奇臉上,讓方奇怪不自然的。“沒什麼,我發現他在礦泉水包裝紙的内側寫了我喜歡你。”
大概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方奇說得很快,也很細。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對班長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反應都說了。甚至捎帶說完了猩羅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反應——
事實上根本沒有必要,因為蒙山川就在房間裡見證了猩羅來訪的全部過程。
“你和猩羅白天基本沒有交集。如果他想表白,是不是會藏在更加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蒙山川道。
就像是班長一樣,把表白寫在不容易發現的礦泉水瓶内側。
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巧克力上。巧克力的緞帶上幹幹淨淨,等着顧客的提名,通常來說,第二天一早就能賣個精光。以猩羅的性格而言,賣巧克力遠比送巧克力吸引力更大。
方奇順着蒙山川的話道,“應該不是巧克力,我猜他可能會在明天的運動會上找機會。”
他剛才并沒有告訴蒙山川,班長額外說的那句“在包庇什麼人”,也沒有問蒙山川,為什麼隻懷疑猩羅,而不是其他人。
方奇隻是打了個哈欠,“早點睡吧,明天還有運動會。”有多少個人為愛“自殺”,方奇就頂替了多少個運動項目,跳高、跳遠、接力、200米、1000米,他用這種方式在對死亡告白表示出他的不屑一顧。
蒙山川倒是想起身,可方奇摟他有點緊。他隻好眼睜睜地看着方奇。走廊燈是一晚上都不關的,而方奇的位置緊挨着窗戶,因此蒙山川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因為沉睡而顯得柔軟的臉。
方奇睡得沉了,頭也搭進了他的頸窩裡,又熱又麻。蒙山川往後退得再無可退,隻得緊緊地貼在了牆上。
等到天再度亮起,方奇一攬被窩,才發現旁邊空無一人。蒙山川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趁着沒人離開了。
被子裡填滿了雙人份的沐浴液香氣,帶着一點未褪的溫熱。桌上則是一瓶灌滿的熱水,和剛沖泡的牛奶。
方奇把自己裹緊了,才勾着唇笑了一聲。
昨天蒙山川躺在床上的時候,帶來的不隻是沐浴液的香氣,還有不同尋常的熱度,大約是用熱水沖了不少時間。
大夏天的,洗熱水澡,打熱水暖被窩。僞裝得怪努力的。
方奇想,唔,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