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修松一口氣，轉身按照原先行程，走向客卧。

一推門，就和床上的人四目相對。

林知樂第一反應是閉上眼睛裝睡，後面發現這種行為有點徒勞，就又睜眼，朝顧景修讨好的笑笑。

顧景修倒是沒揪着他欲蓋彌彰但失敗的行為不放，他走過來，把雞蛋羹放在水杯旁邊。

“醒了多久？”他問。

林知樂本想說自己剛醒沒一會兒，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

但是想了想，他眼睛追随顧景修的臉，沙啞着嗓音開口：“抱歉，是我身體太差愛生病，結果害的你被芳阿姨罵。”

“對不起。”

顧景修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對面。

林知樂原本就白，一場高燒過後，臉上更蒼白幾分。嘴唇上的血痕仍在，看起來很憔悴。

他不應該說對不起，顧景修心想。

“既然抱歉，那就把這份雞蛋羹吃掉。”顧景修說。

林知樂哦了一聲，從床上坐起來，靠着床頭，顧景修拿出一個小床上桌幫他放上去。

雞蛋羹上淋了一勺香油，看起來就很好吃，林知樂還不忘忍着口水嘴甜：“謝謝哥，這個一看就很好吃，特别是你端進來的，就更好吃了。”

顧景修看樣子很受用，說：“雖然沒有邀功的意思，但是上面的香油也是我放的。”

林知樂又哇了一聲。

顧景修看了床頭櫃上一點沒動的藥，說：“除了飯，藥也要好好吃。”

林知樂小聲說：“你不用特意強調，我沒有不想吃藥。”

顧景修：“我好像沒有說你不想吃吧。”

林知樂：……

這下完全是不打自招了。

林知樂低頭吃雞蛋羹，他有點好奇，自己怎麼在這間房間。

顧景修想到去醫院之後的事，道：“自從你進了急診室，一旦清醒就隻有一句話，‘哥，我想回家。’”

“我怎麼敢不帶你回來。”

就是楊芃見過那麼多病人，也感覺驚訝，問顧景修這孩子是不是有醫院恐懼症。

“隻是一場感冒就把大家弄得人仰馬翻，林知樂，你……”

顧景修調笑的話突然停住，因為他看到林知樂臉上的表情——

那很明顯是小孩發現自己做錯事情的自責，愧疚，還夾雜着一種不易察覺的自我鄙薄。

顧景修毫不懷疑，如果他繼續說下去，林知樂又會和他道歉。

但是生病這件事并不是他的錯。

“雞蛋羹裡面可能還有點燙，慢點吃。”他迅速換了個話題。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說，不想去醫院也沒關系，我可以叫家庭醫生。”顧景修說。

在醫院的大部分檢查結果都沒問題，但楊芃說最好是隔兩個小時給人測下體溫，看後面還會不會再次發燒。

林知樂一聽立馬重重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搖頭：“我現在感覺都很好。

雖然還是渾身無力，嗓子很疼，但至少神智清醒。

顧景修看着他一勺一勺吃飯，房間裡隻有偶爾有碗勺相碰的聲音。

金燦燦的夕陽斜照進落地窗，浮塵在其中飛舞，顧景修突然開口問：

“林知樂，你為什麼不想去醫院？”

林知樂咽下最後一口雞蛋羹，垂首時額發遮住眼睛，看不清其中眼神。

過了幾秒，他才擡頭，臉上揚起淺淺笑意，卻答非所問：“謝謝哥，我吃完了！”

房間再次陷入沉默，顧景修的眼神一點點冷下來，林知樂不敢看他，将碗輕輕放了回去。

又一會兒，顧景修站起來，伸手摸了下玻璃杯壁，水還有溫度，他道：“把藥喝了。”

“嗯嗯。”林知樂這次乖乖回答道。

顧景修看着他把藥全喝完才走，過了一會兒金姐走進來，在床頭櫃上放了兩顆果汁軟糖。

林知樂眼睛頓時亮晶晶，金姐朝他一笑，把剛才吃雞蛋羹的床上桌和碗收起來，讓他躺下，掖掖被角。

“再休息一會兒吧。”

金姐關上客房門，顧景修正倚在牆邊，用手機玩遊戲，但屏幕上紅色miss提示一大堆，顯然他并不專心。

金姐跟他說：“給他了，他挺開心的。”

“嗯。”顧景修應了一聲，收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