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疲憊地靠着舷窗,窗外探照燈的白光映照在他本就冷白的皮膚上,轉瞬即逝。
荒謬,太荒謬了。
他忽然希望這隻是一場夢,然而這一切都是這麼真實。
真實的令人恐懼。
片刻的出神後,舷窗上似乎晃過一道人影。
艾林想轉頭去看,卻不由得停下所有動作。
一股寒意向他襲來。
身後——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正抵着他的後腦勺。
下一刻,探照燈再次閃過,帶起一道輕佻的男聲。
“艾林·切爾森,東聯知名政客的小兒子,二十年前被繼母遺棄,十年前兄長在戰争中喪命,三個月前父親去世,就連他自己也死在了飛船躍遷裡,”他感慨道,“命運多舛,但得來全不費工夫。”
艾林的心髒重重跳了兩下。
那人嗤笑一聲,槍口順勢向前壓,艾林的腦袋被迫向下一頓。
任何人被槍指着腦袋都不一定能淡定,更别提他這個地球仔。他的全身肌肉正在發顫,幾乎無法支撐他的身體。
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嘴裡念叨着抱歉,夾雜着笑聲,很爽快地撤回槍。
他坐到對面的位置,把槍放到桌面上,大方道:“開個玩笑,咱們聊聊天。”
艾林隐隐呼了口氣,僵硬地轉頭,擡眼看向男人。
黑風衣、禮帽,皮質手套。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如果沒猜錯,這人應該是和他一夥的。
金利克眼神微擡,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與戒備,道:“任務辛苦你了,自由行星危險指數很高,顯然,讓你這樣的新手去執行任務并不是一個聰明的決定。”
自由行星?
“但也多虧你,”金利克把左手搭在桌子上,“為宇宙探索做了很大的貢獻。”
艾林回憶起一些細節。
自由行星,原身被人一拳打死的地方。
每一個自由行星相當于一個獨立的星球,不屬于任何星際聯盟管控,上面的文明發展情況各自不同。
他記得原身去的是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像是地球上的沙漠,雖然受傷後有急救飛船接應,但也沒撐多久。
艾林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接話了。
他僵硬道:“是我應該做的。”
金利克換了一個話題:“你的假身份用的怎麼樣?還順利吧。”
艾林順勢答:“還算順利。”
“你可以叫我金利克,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負責人,”他看似苦惱地摩挲着下巴,“是這樣的,剛才緊急開了個會,優化了一些行動細節,經過公司慎重考慮,我們決定……”
“由你來完成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艾林小心地問:“任務?”
金利克回應道:“沒錯。”
“出于任務的機密性,還是當面說比較好。”他擡起手腕,點了一下智能機,一個寫着“鸫”的全息屏幕出現在兩人之間。
“任務代号‘鸫’。目标是軍方的拉多克上将,也就是當前銀港市的市長,這老頭在東聯的權利與最高領導者不相上下,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威脅到公司、甚至是雙子星的安全。你的任務是接近他,彙報他的動向。”
金利克繼續道:“不過我要事先提醒你,這個任務我們做過很多次,怎麼說呢,成功率極低,基本上五十個人隻能活半個。”
艾林:“……”
想讓他死就直說,何必還派個任務!
但現在逃避也不是辦法。
“我要……怎麼做?”他問。
“以你的水平……應該活不到任務開始,而且,拉多克天生多疑,很少出現在公衆視野,”金利克左手點點桌子,“所以我們為你定制了一個方案。”
下一刻,全息屏幕上的畫面一閃,出現一個男人的照片。
黑發,戴着眼鏡,灰綠色的眼睛,臉部線條流暢。
艾林粗略地看了一眼:整個人氣質冰冷,看起來很有文化,卻帶着股令人生畏的魄力。
金利克向他介紹道:“蘭斯·拉多克,算得上是他兒子。”
“這小子在生物智械研究所工作,26歲,獨居,和他爸最近一次接觸是在……”他思考片刻,“三年前。”
艾林面色凝重:“?”
金利克:“據我們得知,蘭斯·拉多克在一個月後會參加他妹妹的生日宴,到時候基本上東聯星有頭有臉的都會到場,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那所謂的方案近在咫尺。
艾林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潛入研究所,和蘭斯打好關系,讓他在生日宴那天邀請我去參加?”
金利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能說毫不相幹,但細節上确實差了那麼一點。”
這時,腳下突然出現劇烈的颠簸。
頭頂處傳來播報音:“注意,列車将在三分鐘後出發,車門即将關閉,祝各位乘客旅途愉快。”
聲音讓艾林分了神。他握住扶手,眼睛不自覺地朝簾布悄悄一閃。
金利克無事發生一般:“不需要他的邀請,你自然也會進去。”
艾林雙目呆滞。
金利克“啧”了一聲: “時間不早了,我直說。”
艾林的視線回到他身上。
金利克的手指點點膝蓋,一臉正色道:“我需要你在三天之内和他結婚。”
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