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消退，梵爾滿意地咧嘴笑了起來：“幼幼穿上這身裙子很漂亮，一定能驚豔宴會所有人的！”

左幼回了個不好意思的笑，身上的寒意與恐懼一同退下去後，梵爾口中的話又占據了她大部分心神。她敷衍地應了幾句話後，就頂着梵爾的視線，硬着頭皮下樓了。

她下去時，廚房已經沒了人影，而客廳桌子上，放着兩盒包裝精美，被絲帶捆在一起的食盒。

左幼看了眼二樓角落裡的小房間，那是專屬于白秀瑤的衣帽間，她站在這能偶爾聽到鞋跟踩在木地闆上發出的聲音。

确定了白秀瑤在上面後，左幼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盯着眼前的食盒發呆。

梵爾到底想表達什麼？難道今晚會有什麼危險不成？

他越是這樣語焉不詳，左幼越是坐立難安。

就目前來說，左幼對這裡的生存環境并沒有什麼不滿，除了白秀瑤過于耀眼的容貌會吸引一些意圖十分明顯的家夥在門外經常路過之外，其它的也都還行。

如果這個地方真出了什麼事的話，她跟白秀瑤應該去哪裡？左焱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她們怎麼辦？

這樣的想法，時不時跳出來一下，弄得左幼的精神高度集中于觀察宴會上的每一個人，以至于忽略了跟她磕磕絆絆跳舞的萬系。

一個不注意，萬系差點把自己絆倒。

左幼反應過來後立馬扶住他的肩膀，這才避免了萬系在衆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地的事件發生。

“你剛學的嗎？”

左幼有些無奈地問道。

萬系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睜着一雙沒什麼神采的眼睛，聲音有氣無力：“下午剛學，好累。”

差不多兩個月的相處也讓左幼明白了萬系的謎之體力，她攬住萬系的肩膀，暗中用力想要帶動他的身體。萬系察覺後，垂下了眼眸，完全沒有抵抗地任由她擺布。

在舞曲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後，左幼順勢挽着他往休息區走去。

挨到沙發的那一刻，萬系整個人縮了進去，像是要把全身重量都交付給沙發。

左幼頗為驚奇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不論是看幾遍，她都覺得這種忽好忽壞的體力非常神奇。

“我本來不想參加的。”萬系喃喃道。

左幼非常給面子的嗯嗯兩聲，做足了想繼續聽下去的姿态。

萬系迅速瞥了眼今晚異常漂亮的女孩，但是……

“幼幼這麼漂亮，性格又好，鎮上想要跟她跳舞的男孩子一定很多吧！”

“她又是個不怎麼會拒絕人的好孩子，萬一到時候就算不想跟别人跳舞，也一定會因為不想讓他們難堪而接受邀請吧？”

“别看跳舞簡單，其實是件很累的事，一個宴會下來，少女腳底的鞋子可是會因此而被磨壞的噢。”

想起萬夫人說的話，萬系用力地抿了下唇，抱住膝蓋又往沙發裡面縮了縮。

跟白秀瑤待在一起聊天的萬夫人，因此投來了好幾個眼神。

“沒關系的嗎？”左幼也注意到了這幾個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偏頭看向幾乎把身子縮成一團，鞋尖向上，鞋後跟挨着沙發的萬系，輕聲詢問：“回去後會被說的吧？”

萬系将臉埋進膝蓋裡，過了片刻才悶聲道：“我知道。”

看着他這幅消沉的模樣，左幼歎了口氣：“如果跟萬夫人好好說明原因的話，她應該不會押着你來參加的吧？”

左幼以為萬系完全不是自願參加，就連邀請她跳舞也隻是被萬夫人囑咐後，不得已的行為。

“……”萬系側過臉，寶石藍的眼睛盯着左幼看了一會兒，在她不明所以地歪了下頭後，又将臉埋進了膝蓋。

“是我自己要來的。”

小孩子氣自娛自樂的守護也好，緩解心裡的愧疚也好，減輕違約的難堪也好……什麼都好，他想做點什麼。

左幼感到有些疑惑，但她識趣的沒有追問下去，隻點頭道：“好吧，那你在這休息一會兒，我在旁邊陪着你。”

剛好她也對跳舞沒什麼興趣，這樣還能避免回去後腳痛。

因為萬系在身邊，左幼有了合理的拒絕理由。

“抱歉抱歉，我要看着這孩子才行。”

“實在抱歉，我已經有舞伴了。”

“謝謝您的邀請，我很榮幸，願我們下次能有共舞的機會。”

最後一句話，是針對年齡在十四五歲以上的少年。

時間就在左幼時不時觀察一下舞廳裡的人、微笑拒絕紅着臉邀請她跳舞的男孩女孩、偶爾瞄瞄裝裱在旁邊做裝飾的鏡子中一點點流逝。

宴會即将接近尾聲。

左幼始終有些不安的心也平靜了起來。

果然，她就是個想太多的性格。

放下心的左幼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皺，不經意間看向了縮在一旁的萬系，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擡起了頭，直勾勾地盯着窗戶外看。

他的臉色蒼白，身體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不斷顫抖。

“我好像看到，”發覺了左幼的注視後，萬系僵硬地轉過頭看向她，瞳孔微微縮小：“在不遠處，有一大堆黑色的氣息圍了過來。”

左幼下意識看向窗外，一片漆黑。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點點難看起來。她站起身，不斷四處張望，在宴會廳裡尋找萬東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