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面有個渾身被黑霧遮住的家夥,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居高臨下地批判他的弱小。
萬系本來不是個情緒容易波動的人,但那家夥的語氣實在是太高傲了,就連他聽着都有點惱火。
左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隻是個夢而已,我最近做的噩夢也很多,如果每個夢都細想的話大腦會過度勞累的。”
萬系清楚這是個夢,但最後王座上的人突然飛到了他的面前,那種陰冷壓迫的感覺撲面而來,直接将萬系驚醒。
如果不是傭兵團出了大事,左幼不見了,焦慮和擔憂代替了所有情緒,恐怕萬系現在也還會沉浸在那股可怕的感覺裡。
而現在的他,也的确有點不太好。
左幼見他精神不好,動作慢了下來,于是伸手拿走已經有點髒的布,勸道:“你可能因為這個夢沒有休息好,要不還是去馬車上睡一會兒?”
萬系立刻搖了下頭,他現在有點抗拒睡覺。他害怕睡着了,又會夢到那個可怕的黑霧人。
萬系将布拿了回來,同樣有些蒼白的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關心地說道:“你去休息吧,現在離天亮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再睡會。”
同樣抗拒睡覺的左幼擺擺手,神情堅定:“你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還是把炸炸擦幹淨後一起回去吧。”
萬系瞄了眼守在不遠處默默啜泣的阿智力,有他守在這,很放心。阿智力雖然思考方式不同于常人,但他的武力值是絕對可靠的。
他正想勸勸左幼,可對上那雙閃爍着關心的明亮眼眸後,微張的嘴又閉上了。
萬系知道,左幼肯定是知曉阿智力存在的,但她依然不放心他一個人待在這,想要陪在他身邊。
這份關心讓萬系覺得從舌根到舌尖都蔓延着甜滋滋的味道,甚至覺得莫名别扭地不敢看左幼,逼着自己專心做起了手上的事。
見萬系總算擦得認真了些,還把前面漏掉的毛發擦了一遍,左幼也放心不少。她守在旁邊,就是為了防止萬系漏掉有髒污的地方,一根毛發也不行。
最後兩人折騰完的時候,腿腳都有些酸。
還是靠阿智力一手扶着一個,坐上了馬車。
馬車上空無一人,因為傭兵團出了點事,萬夫人去找團長于洋了解詳細事件以及商量接下來的路程。馬車除了點亮的壁燈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外,十分安靜。
萬系在挨到柔軟的毛毯前,覺得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當他挨到毛毯後,頭一歪,就舒服地睡了過去。
左幼看得十分嫉妒。
她的寵物炸炸早在幫它擦洗毛發時,就已經舒适地睡着了,現在正躺在一條溫暖的毛毯裡,發出不怎麼響亮的呼吸聲。
左幼無奈,她又得睡過去了。
這一次睡着後,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萬系夢的影響。她同樣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裡,看見了一面隐在白霧裡的鏡子。
左幼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比起鏡子,它更像是透明的水拼成的鏡子形狀的東西,但是依然能清晰映照出她的模樣。
左幼皺着眉觀察四周,她的意識很清醒,明白這隻是做的一個夢。
而懸挂在半空的水鏡,左幼選擇離它遠遠的。這種奇奇怪怪一看就容易蹦出個怪物的東西,她才不要靠近。
“幼幼。”
左幼身體一僵,神情冷淡地看向了水鏡。
裡面果然已經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火紅的長發,碧綠的眼眸,正癡癡看着她。
她不是第一次在夢裡夢見過梵爾,可這一次的夢太奇怪了。左幼遲疑片刻,還是回應了他:“梵爾,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水鏡裡的梵爾揚起笑臉:“幼幼,别害怕,我很快就會去接你了。”
左幼對現在的場景沒有感到害怕,但梵爾那句話吓得她心髒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左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突然控訴道:“我的身體被魔物氣息侵染了,變得很虛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梵爾,這是為什麼?”
梵爾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伸出手,似乎想透過水鏡觸摸到左幼。
“這都是我的錯,幼幼,對不起。我一定會盡快把你接到我的身邊,替你解決這個問題的。”
沒必要沒必要。
左幼有點後悔自己因為生氣而沖動說出來,她緩了緩表情,聲音也溫柔不少:“我已經在去往治療的路上了,不用擔心,梵爾。
“不不,他們治不好你的。幼幼,你從出生下來就跟我相伴,隻有與我在一起,才能……”梵爾表情突然驚慌起來,說話變得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