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在這裡的出訪結束後去卡坦蒙217，希望我來的那一天能親耳聽到你的解釋。”在結束通話前，王太子如是說。

大司祭給不了什麼合理的解釋，他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都不受自己掌控，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等到殿下來到217親身體驗到了異星生物的可怕之處，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隻是之後會怎樣，他沒法保證。

019雖然沒有給大司祭展示它完全的實力，但從它展現出來的能力來看，大司祭估計這個異星生物可以控制好幾個星球的網絡，甚至是整個卡坦蒙，後者是他不敢設想的。要真是如此，即便如今的卡坦蒙風平浪靜，事實上早已淪陷。

可技術上的事并非大司祭專長，想透露信息向主星求救唯一的通道也被019把守，在某種形式上卡坦蒙217已經變成一座信息孤島。卡坦蒙217上的駐軍技術工種不多，就算是有能力上也比不過自己帶去AS987考察的那群人，所以這段時間他們停留在217私底下一直在研究突破219掌控的辦法。

然而嘗試了不少方法，都是無用功。

大司祭來到217的這些天一直在整理空間鈕中的手稿，在卡坦蒙星系用紙記錄是件奢侈且顯得高雅的事情，許多貴族都喜歡用不同質地的紙張記錄些隐秘不願為人所知的事情，大司祭也不例外。空間鈕的那些手稿大多是他在解剖人魚後，總結記錄下的一些東西，大司祭倒不真是為了保密，人魚解剖是皇室非常重視的項目，在上面那麼多眼睛的注視下大司祭想隐瞞些大事不大可能做的，但些許細枝末節，他的确隻是記錄在手稿上而沒有詳細地寫在後續的報告當中。

那個東西要他交出手稿，也就是說它沒辦法自己得到手稿上的信息，當初邀請自己吐露隐瞞的秘密也是，這從中透露的信息或許能給自己帶來些心裡安慰。至少那個異星生物并非無所不能，它沒法知道人腦裡的東西，似乎沒有網絡的地方它就沒那麼厲害，至少不是那麼如影随形、無處不在。

找個沒有網絡的地方制住它，這也許是個好辦法，但隻要在卡坦蒙星系這個辦法能夠執行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卡坦蒙執行電子化的曆史久到大司祭都給不出明确的數字，現在就算是有紙質版的文件或者書籍，那也是用來收藏或者彰顯實力的象征。卡坦蒙大大小小各個角落已經離不開他們構建起的網絡，即便是卡坦蒙217這種資源匮乏，被皇室幾乎廢棄的星球，在網絡上它依舊不是一片未知領域。

大司祭伏案撐頭沉思許久，他的住所被217的指揮官安排在新基地最大的房間裡，這裡在不久之後會是那位指揮官的，此時房間裡已經放進來了一些在217上還算先進的設備。櫃子角落還放着一個低矮不算起眼的空氣淨化器。

他看着這個正在無聲運作的淨化器許久，心裡卻在想着，就是一個淨化器也同樣通過房間的中央管理器連接着星網，如果019想的話，自己便能悄無聲息地死在這個房間。

想要擺脫或者除掉那個東西，完全是無解的難題，倒不如完全順從。大司祭手中是特地印着漂亮紋路的紙，這種東西被賣得很花哨，大司祭最喜歡的是能散發出淡淡奢侈香水味的那款。

紙上的記錄很潦草，上面的卡坦蒙文字算不上有多好看，一旁還會有一些他根據當時記憶做的圖樣。人魚的鱗片、牙齒他都一一畫了出來，還特地劃出一條直線做詳盡的注釋。這些記錄是大司祭每次解剖做完的第一時間記下的，解剖不是一次結束，幾乎有半個月他都泡在研究院那充斥着古怪味道的狹小停屍間，那段時間大司祭覺得自己身上都被沾染上了那種詭異的氣味。

甚至是這一沓被他寶貴地放在空間鈕的紙質記錄，現在拿出來大司祭似乎又聞到了那種似有似無的味道，他皺眉拿起一張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激烈的香水味道一下子沖進鼻腔，大司祭拿遠了些。

細細把這些東西反複看了幾遍，大司祭發現即便是這些他當時懷着激動心情，發誓要把在解剖過程中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複原在紙上，這上面的記錄依然與自己的記憶有出入。

他記得劃開涼膩肌理時手下的輕微顫動，鼻尖充斥的奇怪味道幾乎萦繞全身，不是用來防腐的藥水的味道，更不是令人惡心的屍臭。還有将屍體放入充斥着藥水的盒子裡時被頭發纏繞的手指，現在回想起來沒有了那種激動和興奮，冷汗一層一層的覆蓋後背。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大司祭把手上的記錄揉成紙團，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他們卡坦蒙人尋找智慧生物已經很久了，目的各種各樣，官方正兒八經的宣傳口号是尋找在宇宙中的幸存的同伴，不讓卡坦蒙成為一座活着的孤島。

大司祭倒真是這樣想的，現在卻發現自己似乎太天真了，他們找到不是一個平和善良的低科技生物，而是帶着惡意想要從卡坦蒙獲取些什麼的文明，這個文明的科技可能比卡坦蒙的科技水平還要高，不然怎麼會有019這個怪物。

面前漆黑的顯示屏無端亮了，大司祭擡起頭倒不覺得意外，開口問道：“你會放過我們嗎？”

“如果您能給我想要的話。”019是這麼說的。

大司祭将紙團展開認真展平每一條褶皺，“我這裡能有的，也就這麼多了。我沒辦法确定你是否能從我這裡得到想要的。”

“您對那條人魚很感興趣，有什麼是我能幫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