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城傍晚,暑熱未散。
育才高中膩子剝落的圍牆下蹲了兩個人,一老一少。男人穿件紅色T裇,褲管高高挽起,男生戴頂黑色棒球帽,兩人蹲在法國梧桐下吞雲吐霧。
返校學生熙熙攘攘,男人吐口煙圈,有感而發,“高三了,争點氣,别讓街坊親戚看老子笑話,知道沒?”
男生不以為然,抽完最後一口煙,掐滅站起來伸個懶腰。他長得極為俊朗,眉眼深邃,身高腿長,比他老子高了一個頭多,足足一米八六。
“讀書有什麼用,上大學還不是要出來工作。你不是讓我畢業去修車廠上班,早點娶媳婦給你生孫子?”男生吊兒郎當,顯然和他爹頂嘴習慣了。
“臭小子,讀書是為了你自己,老子能撈着什麼,要是你随便考個什麼回來,都能吃國家飯了,我圖什麼!”
徐樹才罵罵咧咧,推了徐安晏到馬路上,“趕緊進去,讀書沒法子也别給我惹事,老老實實拿個畢業證回來上班,知道沒。”
徐安晏雙手插兜,吊兒郎當混入忙碌學生中。
今天,他榮升“國寶”,就是傳說中人人重視,車馬讓路,提升一分,幹倒千人,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的高三牲。
這些口号并未影響他絲毫,他的目标很明确,拿個畢業證。他老子早在朋友汽修廠給他找了份工作,一畢業立即就業,無縫銜接,沒有後顧之憂。
學校高三區域,處處挂上宣傳标語,教學樓,食堂,廁所,甚至連打水機都印上:決戰高考,改變命運。
“徐安晏,看球!”一個籃球沖他迎面飛來,徐安晏雙手控球,傳給最近的大毛,大毛傳給他們隊“神投手”楊浩,一個上籃,球進了!
“啊啊啊!徐安晏好棒!”圍觀女生歡呼尖叫,雙眼放光看着徐安晏,好像進球的是他一樣。
中場休息,一群人坐操場邊上,楊浩滿臉憤憤瞪他一眼,“明明我進的球,他們為什麼叫你。”
大毛笑了,扔瓶水給他,“又不是第一次,還有什麼不習慣,誰讓你沒晏子帥。”
楊浩擰開喝掉半瓶水,酸溜溜看眼興奮讨論徐安晏的女生,“長得帥就是好,哥憑實力進的球都沒人歡呼。”
“說不定哪天你整容就有人為你歡呼了!”大毛毫不客氣損他。
大毛大名劉東平,留個寸頭,身材高而胖,滿臉橫肉,一副兇相,打架見着他,還沒開始先怵三分。别看他一副兇相,其實人還不錯。
整容是不可能整容的,楊浩也沒真正往心裡去,隻是酸一下。他們從小到大的兄弟,誰會吃好兄弟女人緣的醋。再說了,他自個兒認為男人長得帥其實沒多大用。
“晏子,你看那邊。”大毛用胳膊肘捅捅他,努嘴示意他看向籃球場排椅。
排椅高低錯落階梯式,一共三排,能坐上好些人,此時隻有一個人,一個穿白襯衫的男生。
男生斯文俊秀,捧本習題,一邊做一邊看球,金絲鏡框在夕陽餘晖下折射出一抹光,臉白得像貧血,正是女生們喜歡的憂郁小生類型。
安安靜靜,看人仿佛看空氣,傲得很。
徐安晏知道他,這個學期隔壁班新轉來的插班生,名字他都念不順,好像是個大學霸,開學第一次小測驗就拿了全年級第一,挺厲害的,長得也好看,聽說家裡也有錢,老師領導疼得跟眼珠子似。
“看他做什麼?你認識大學霸?”徐安晏不屑轉頭,這種好學生和他們八竿子打不着。
“你沒發現?他來這好幾天了,隻要你打籃球,他都在,課間,下午,晚上,一次兩次還好,我連着好幾天看見他。”
大毛說話,鬼鬼祟祟模樣像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
“所以呢?”這代表什麼?
“所以這……”大毛結巴,他也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亂七八糟,快來,誰輸了今晚請客。”徐安晏把他拽到球場上,接過楊浩抛來的球,一頭熱血紮進人堆。
傅新霁手上寫習題,眼睛卻在看球場。鏡片下的眼眸淡定平靜,追随球場某個身影移動。那個身影左騰右閃,十分靈活,高大挺拔的身軀比同球場人高出許多,很好認。
育才中學要求學生統一着裝,統一發型,他們都留着寸頭,短短刺刺,能看見頭皮。徐安晏寸頭分外與衆不同,有一股邪氣不羁勁兒,時尚造型師都剪不出那味。
“新霁,要不要一起玩?”渾身是汗的趙雨樂跑來喝水,熱情邀請他。露出小虎牙燦爛一笑,一八幾大個子像小孩。
“你看了那麼多天,不是很想打球嗎?快下來我們一起玩!”
“我不會,我坐這看就好了。”傅新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