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彩霞張大了嘴,非常誇張且大聲地“哦”了聲。
“兩個黃毛丫頭,要是放以前,生下來就得按尿壺裡淹死。”
姜向北沒說是誰,不過幾十件衣服立即就讓吳婆子對号入座了,老太婆尖叫着把衣服往地上重重一扔。
“說誰黃毛丫頭呢。”慢了好多步的劉春芳牽着孫子姗姗來遲,面帶嘲諷笑意從水井邊路過,然後又問了遍:“說要把誰按在尿壺裡淹死?”
沈琴可從沒把吳婆子當成自家人,此刻就像是個外人邊嗑瓜子邊看熱鬧。
“你管天管地還能管我說什麼啊!”
吳婆子氣勢洶洶地站起來,一手叉腰一手差點指到了劉春芳鼻尖。
院裡這四家人,吳婆子隻怕姜愛國和司文蘭。
一個會真動手,一個嘴皮子利索得緊,吳婆子在他們手下吃過幾回敗仗,那之後就不敢再主動找姜家人的事。
劉春芳一把揮開吳婆子的手。
“我當然不能管你說什麼,你開口閉口都是把丫頭淹死,信不信我告到居委會去,讓你挂牌遊街。”
吳婆子一僵。
“我們學校都教了,侮辱婦女同志要送去勞改。”姜向南說,摘蔥的動作都不帶有半點停頓。
姜向北跟着老哥繼續說道:“我可以作證,她不止一次侮辱婦女兒童。”
“我也能作證。”夏彩霞立刻跟上。
“你們胡說,我什麼時候侮辱婦女同志了,有本事拿出證據來,不然我就告你們污蔑!”
無憑無據這套玩得挺溜。
不過劉春芳本來就沒打算真上綱上線,這麼說就是敲打敲打老婆子那張臭嘴而已。
“你說你一個七老八十的人了,怎麼嘴巴一點都不留德,天天用着姜叔挖的井賺錢,轉過頭來還要罵人孫女,你有沒有點良心啊……”
三水胡同這片少說有四五百戶人,那麼多人就仰仗着四口水井生活。
姜家搬進來前院裡原本是沒水井的,院裡幾家人也都和其他人一樣去胡同口的水井打水。
後來是司文蘭懷着姜向南時去打水摔了一跤,姜愛國和姜半才下了決定要在院裡打口井。
打井請的人和機器都是姜家人出,按理來說水井應該算是他們家私有。
姜向北從懂事起水井就是大家都在用,偶爾隔壁鄰居們也會來打水,她還真不知道原來是自家打的井。
“人家打的這口井,就最便宜你了,有本事你上胡同口去洗衣服試試!”
吳婆子 :“……”
其他吳婆子還能倚老賣老嚷嚷上幾句,就水井這事兒她說不出難聽話來。
“我……我我就是随便說說。”
“嫂子不生氣,我媽就是人老了有點糊塗,你可千萬别放在心上。”
隻有涉及到自己利益,那沈琴才會站出來說上幾句好話當和事佬。
要真惹怒了姜愛國不給他們家用水井,一天挑水都累得夠嗆,更何況他們還得靠洗衣服賺點錢貼補家用。
“要不是看在今天大過年的,這事我還真要跟你們仔細掰扯掰扯。”
比起吳婆子,劉春芳更讨厭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沈琴,對她曆來就沒多少好臉色。
“晚上我一定讓老馮好好說說,以後保證她再不亂說。”
劉春芳不再理這這兩人,緩和了臉上的表情走到姜向北面前:“你爸媽呢?”
“開表彰大會。”
“文蘭今年能拿不少獎金吧!我聽你夏伯伯說廠子裡年前就全廠通報表揚,還上了全洛川的廠子公告欄。”
最近早出晚歸的姜向北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會兒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媽這麼厲害!”
“你媽媽确實很厲害。”劉春芳由衷地點頭。
作為洛川市婦女代表,司文蘭的大名也在供銷社裡進行海報張貼。
劉春芳她不懂全市表揚能得多少獎金,但聽别人說,有了這個稱号,以後說不定能當上副廠長。
姜向北傻樂。
“你也了不起。”劉春芳拍拍姜向北的肩膀:“以後你多帶帶我家彩霞,她最聽你話。”
住一個院裡,就算家長不想把兩家孩子拿來比較,眼裡心裡也總不自覺地想到。
劉春芳聽說姜家三個娃娃在偷摸着販魚,他們都以為是小打小鬧呢。
要不是孩子他爸在魚店裡瞧見一回,誰能想到人家做得可是正兒八經“大生意”
魚店老闆随口提起,這幾個孩子來回倒騰魚,快趕上普通工人幾個月的工資了。
而自家閨女,天天撅着屁股在田裡捉螞蚱,一問抓來還是送姜向北的。
劉春芳一想,連忙把人接回家來。
以前擔心姑娘跟着姜向北天天到處瞎轉悠把性子玩野,哪曾想才把人送走人家就開始幹正事了。
過完年還有個把月,不指望能賺多少錢,能跟着跑跑腿也成。
總不能過幾年要開始相看對象,還整天穿得花花綠綠的吧……
劉春芳瞟了眼夏彩霞的花衣裳,無論再看多少次都覺得……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