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地看了懷中的人一眼,最終還是将她輕輕放下離開了,離開之前,用了塑料遮住她的身體。
這裡的人,餓極了連人肉也吃的。
帕夏一無所獲地回到家,此時維利他們還沒有回來。
她在肮髒擁擠的小屋裡來回走動,手指不自覺地蹂-躏地自己的衣角,那個人的面容總是在她的腦海裡浮現。
隻要一想到她會被那些人扒掉衣服,那些粗糙肮髒的手會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撫摸流連,最後砍掉她的四肢吃進胃裡,帕夏就坐立難安。
如果她死了自己也不會管,可是她還活着。
承善歐恩告訴她,善良是自己的,罪惡是别人的,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帕夏覺得,如果自己不把那人帶回來,她一定會後悔的。
想到這裡,她又沖出屋外,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雨,她推着自己的小推車再次來到垃圾場,被雨淋過的垃圾臭水橫流,泥濘滿地。
每晚十二點,垃圾場都會準時進行統一的銷毀處理,現在是晚上十點,還有兩個小時。
晚上的礦區路上幾乎沒有人,除了那些幫派成員,普通人晚上是不敢出門的,容易被戰火波及。
索性帕夏一路過去還算安靜,并未碰到什麼突發事件。
冰冷的雨水澆灌在她幹枯發黃的頭發上,截塔星的溫度就像它的貧富差距一樣兩極分化,白天四十度的高溫,晚上零下十幾度的嚴寒。
這與截塔星的地形分不開,除了赤裸的礦區,就是荒蕪的沙漠。
帕夏裹緊脖頸上的紅色圍巾,她明顯感覺到圍巾因為吸了水而變得沉重,潮濕冰冷的觸感令她并不好受。
将小推車放在垃圾山下面,帕夏獨自爬到白天離開的地方,将那層塑料揭開,那人還好好地躺在原地,雨水落在她的鼻尖,她的額頭與臉頰。
帕夏艱難地将人扶起來,半背半拉地将人從垃圾山上弄下來,放到自己的小推車上,一套流程下來,帕夏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但是她并沒有停下休息,這人身上穿得太單薄了,再多待一會兒可能就要被凍死了。
雨夜裡,一個圍着紅色圍巾的小孩推着一個半死不活的成人,混着沙塵的雨水落在貧民區低矮的房屋。
也許是因為雨水,今夜街道格外安靜,沒有槍聲與慘叫。
帕夏推着救回來的人安全回到家,還未進屋,就看見微黃的燈光,帕夏開心地推開門,橙黃的燈光照在她稚嫩單純的臉龐,“維利你回來啦?”
推開門,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驚喜,“雲階歐恩你怎麼也在!”
燈光下,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正與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交談着什麼,聽見聲音一起看過去,青年微微側臉站在原地,目光第一事件就落到了推車上狼狽的人。
而少年則第一時間跑到了帕夏面前,紅色的頭發張揚,在确認眼前的人沒有受到傷害後皺着眉像大人一樣對擅自出門的小孩說教,“帕夏,你怎麼又出去了,跟你說了多少次外面很危險,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說完後才發現她身後的小推車上還躺着個人,明亮的紅色眼眸瞪着她,“這人是誰?帕夏,你又亂撿東西。”
“我沒有。”帕夏心虛地反駁,但是面對維利時氣勢卻很足,“我沒有亂撿東西,而且她才不是東西!”
維利的年紀比帕夏要大些,想法也更沉穩,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人快要死了,隻有帕夏才會不計代價地救下她,“帕夏,以我們的條件,救不活她的。”
帕夏年紀是小,但很多事情也明白,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任性,可是她沒有想連累維利的,她可以自己照顧好那人,即使最後這人還是死了,她也不會後悔。
在維利不贊成的目光下,帕夏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水,她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她現在還活着呀,承善歐恩明明告訴過我們要去力所能及地幫助其他人的,維利。”
維利抿唇沉默,可是這樣你會過得更加艱難,他隻是不忍心。
“好了,讓她留下來吧。”一直沒有出聲的青年道。
“雲階,怎麼連你也?”維利不可思議地回頭。
“太好啦,雲階歐恩真好!”帕夏開心地蹦起來,然後對着維利做了個鬼臉,“不像維利,他就是個大壞蛋!”
“什麼?!你說誰是大壞蛋,你才是壞蛋,小壞蛋!”維利怒氣沖沖地去捏帕夏的臉,卻被她躲開,兩人歡笑着在屋裡玩起轉圈遊戲。
周雲階習以為常地避開兩人,将還躺在推車上的人抱起來放在一張小床上,那是原本他躺的位置。
他檢查了下她身上的情況,身體溫度過低,身上有多處擦傷,除此以外并沒有其他緻命傷口,按理來說呼吸不應該如此微弱。
周雲階将手指從她的動脈上拿走,用被子緊緊包裹着她,隻露出一個腦袋,然後觀察了她一會兒,像隻蠶寶寶。
另一邊帕夏與維利也停止了追逐,帕夏朝維利招了招手,示意他耳朵貼過來,維利以為她有什麼話要說,于是低下了腦袋。
帕夏踮着腳在維利耳邊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述說什麼大秘密,“維利,我告訴你,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什麼?!她長得哪裡有我好看,你什麼眼光?”維利聽見這話立即炸毛,他覺得帕夏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帕夏怎麼可以不覺得他是最好看的人呢?
帕夏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大聲道:“維利,你也太自戀了吧!”
在兩人的笑鬧聲中,躺在床上的時漾記憶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