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歸琅往城門口走去,到告示欄面前時忽然停住,逐字地将貼着的布告看了一遍。
大緻意思是,安陽城出現許多人染病的情況,縣令決定停下渡口所有船隻往來,并暫時拒絕外來人入鎮。
落款是李文長,蓋上了縣令官印。
這縣令倒是直接,既不找借口,也不做遮掩。
若不是心無城府,便是對自己以及安陽縣的百姓有信心,并不懼引起恐慌。
歸琅看完後欲入城,卻見一個差役從城門口處走過來,左手拿碗,右手拿着一個木片,應該是想将告示松下的地方貼好。
見到歸琅,便大聲呼道:“安陽城最近不留外人,速速離去。”
出聲的人發現他喊了後對方仍然不動,便有些惱了,小跑過來。
“都說了不許外人進城,你這人咋地還不離開?”
歸琅平靜地指了指布告,又在對方面露疑惑時提了提手中的藥箱。
“我是從臨祉過來的大夫。”
“大夫?”
這差役既驚喜又有些懷疑,他們可正缺大夫,隻是這大夫看上去太年輕了些。
他習慣性地盤問了歸琅一些東西,直到後者取出蕭映甯贈送的手書與信物,他才連忙道歉道:
“鄙人眼拙,怠慢了秦先生,請勿見怪。”
“無礙,可否引我入城?”
差役欣喜萬分,連告示也不準備貼了,直接将手中的東西放在木牌上,“在下這就帶您去見李大人!”
歸琅随着差役入了城,他稍微看了一下,城内氣氛略為壓抑,僅從城門到縣衙,便有幾戶人家門前挂上了白燈籠。
到了縣衙,李縣令卻是不在衙内。
那領歸琅入城的小差役問了值班的人,才得知李大人一早去了臨仙觀,現在還未回來。
臨仙觀在南門附近,如今安陽城内染病的居民都安置在那兒。
這差役聞言有些急了:“大人要去,你們就不知道勸一下?那些人得的可不是普通的病,八成是瘟病啊!”
值班的衙役面帶無奈:“這話你可别在外面說,況且縣令大人決定的事情我們也勸不動。”
他伸手指向那進門的門檻,接着道:“杜師爺都差點躺在那兒攔了,可縣令大人還是堅持要去。”
“對了,這位是……?”
差役一拍腦門,差點把正事給忘了,連忙道歉後答道:“這位秦大夫是從臨祉過來的神醫,厲害着呢!”
這守門衙役聞言眼前一亮,抱拳道:“秦大夫來得不巧,大人們均不在府中,不如我去尋管家,且先在衙内安頓下來再說。”
歸琅卻是問道:“臨仙觀在哪個方向?”
“臨仙觀在南城門附近的雲霧山腳下,咱們這邊是北城門,距臨仙觀有半日路程。”
衙役見他有前往之意,又連忙說道:“如今日已西下,秦大夫還是待明日再去吧。”
一旁的小差役也表示贊同,他雖然十分為安陽城的情況感到着急,但還是分的清輕重。
秦大夫是他們看到的希望,可不能出事。
歸琅卻目光清朗道:“我秦歸琅既然已入了安陽城,自然得看到如今染病居民的情況,才心中有數。”
“況病症不可拖延,早去一個時辰,便有可能多救一人。”
兩人聞言略為羞愧,于是與管家通報後尋來了馬車,打算一同前去。
待到達臨仙觀時,已是夜深。
臨仙觀本是敕造的一個大型道觀,隻是世道亂後,觀裡大部分人都跑了,這才被安陽縣令接手。
歸琅等人在外院見着了李縣令。
李文長年約三十,樣貌堅毅,因為安陽城如今的事情眉宇間透露着幾分疲憊與焦慮。
看見他時,他旁邊師爺打扮的人正在勸他去休息。
衙役上前詳細禀報後,李文長看歸琅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打算直接領着他去看病患,還好被杜師爺拖住了,隻得另派人與歸琅一同去。
旁邊也有許多安陽城被召集過來的大夫及醫館幫傭,在見到病患之前,歸琅從他們那兒了解到一些情況。
隻是寥寥數言,他心中便有了數。
發病急劇,初時憎寒壯熱,類于傷寒,旋即但熱不寒,頭痛身疼……
這是瘟疫無疑,隻是具體為何種還是得看過才知道。
歸琅覆上準備好的面巾,隻露出一雙清冽的眼睛。
這打扮在他人看來多少是有幾分奇怪的,可在他身上卻無比的自然,甚至多了幾分出塵之感。
這面巾是他在路上準備好的,以藥草浸泡後又佐以艾葉熏幹。
古時就常用艾草熏煙以防疫病,不僅隻有他這樣做,這屋内的各個地方都有着熏艾的痕迹。
安陽城的大夫中有一些有經驗的人,也正因為他們的存在,疫病才沒有完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