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也是第一次見到蟲師的戰鬥方式,她之前都坐在玉蟲身上打瞌睡,遇到砂窩裡的銅蟻才睜開了眼,随手一招就見砂地裡突然鼓起了幾道包,繞着銅蟻築出來的山巢遊轉。
新月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一路走來都有玉蟲在地下保護,可她不知道的是,這些玉蟲其實不隻為了銅蟻毒蟾等,還為了防範地底的菇民。
紅月即将落下,荒原上的氣溫也漸漸回落,華月早就找好了一處地坑作為休息地,族人們将附近收拾幹淨便披着幹燥的苔藓入睡了。
這一次是新、嚎還有盧三人值守,她披着厚厚的角鹿皮蹲在地坑邊緣,時不時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呵出一團團白氣。
紅月落下後的荒原一片黑暗,唯有北邊天際上挂着一輪慘白太陽,隻可惜給她提供不了任何溫暖。這裡的氣溫下降得很快,新月剛還覺得鹿皮足夠溫暖,轉眼就覺得冷風往毛皮裡鑽,凍得她隻能靠抖。
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淺紅色的火焰乖順地沿着鹿皮下方蔓延,轉眼護住了她身上大部分地方,也為她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溫熱。
“你怎麼來了”,新月側過頭就看到衣着單薄的洪月,他安靜地躺在了她身旁轉眼就睡着了。
新月舒坦地歎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片烤肉幹,含在嘴裡慢慢嚼着,依舊警惕地看向外面。
等到東邊天空亮起一抹暗紅,新月才稍稍松了口氣,她推了推洪,打算一起去周圍轉轉。
可就在此時,她面前不遠處的空地上突然出現一片水霧,水霧蒸騰而上,遇到水紅色的月光就急速收縮化成一滴水珠直降地面,随後從地面中開出了一朵花。
這朵花的花瓣是由一根根瑩白如玉的細絲組成的,形似桃花卻層層疊疊極其繁複,舒展的花瓣一瓣瓣出現又攏于中心,仿佛是在孕育着什麼。
新月看傻了眼,月寂森林中的花都如米粒大小,仿佛是不願浪費力氣在開花這件事上,她從沒見過這麼大又這麼好看的花,揉着眼爬起來的洪月也驚奇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月光将白花染上了淡淡的紅色,妖豔與聖潔同時出現在一朵花上,卻不讓人覺得違和。
“燒了。”盧月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無情地開了口,洪的手擡了起來,卻遲疑着沒有放出火焰。
盧月皺了下眉,将手裡拎着的嚎扔在地上,原本要上前親自收拾那朵妖花,可猛然反應過來,問新月和洪,“你們還沒見過菇民吧?那就瞧瞧吧。”
三人眼前的那朵花已經聚成了一朵花苞,稍稍開放就放出了一種特殊的濃郁香氣,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蟲豸蜥蜴聚到花朵周圍,還有甚者爬了上去,肆意舔食着花瓣上的露珠,很快就将白花啃食得亂七八糟,而散發出的香氣更加濃郁,引得越來越多的蟲豸從地下爬了出來,四周全是沙沙聲。
盧月忍着體内湧起的沖動,打算伸手攔住新和洪二人,卻發現他們兩人眼神還算清明,特别是新月眼中滿滿都是厭惡。
新月一開始覺得這花很美,香味也很優雅,可這香氣越來越濃反而有些發臭,而當白花被啃食幹淨隻剩花芯時,旁邊的蟲豸蜥蜴卻打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一地屍體。
“嘎嘎咯”,令人牙酸的笑聲從花芯中傳出,随即一隻細弱的藍灰色胳膊從花芯中伸了出來,抓住挂在花芯外的一隻沙蛛拖了回去,很快就傳出一陣陣咀嚼聲。
盧月示意他們都蹲下,省得将這隻菇民給吓走了。
花芯裡藏着的菇民的确很謹慎,它将花芯周邊挂着的蟲豸全都拖進去吃光,才冒出個頭來。它長得和新月期待的完全不同,像是個沒發育完全的異形。菇民個頭不高,勉強到新月的小腿,四肢細長腹部突出,有手有腳倒像是人類,可它的腦殼卻像個蘑菇蓋,扣在尖瘦的臉上,顯得有些滑稽。
新月覺得菇民行動的方式很奇怪,它明明有着大眼,卻好似是靠着嗅覺行動的,摸索着将周邊的獵物全都塞進了自己的菇蓋中,然後搓了搓手就要往地下鑽,可盧月怎麼會放過它,早就瞅準機會甩出鍊錘,将它砸了個稀爛。
“哼,你們記好了,這就是月神的逃奴,下賤的菇民”,盧月不屑地從鼻子裡騰出一股白氣,狠狠地揮了下手,“記住,見到它們就砸碎!”
新月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她在繩結中所見到的關于菇民的記錄不多,隻知道它們趁着月氏衰落之時暴動叛逃,這之後在繩結上見到的基本就是巫祭外出順手砸死了菇民的記錄,看來月氏對菇民的仇恨不是一般的深。
而通過月氏的教導他們才知道,這菇民是月神的奴隸,生活在月寂森林中以苔藓、菌菇為生,除了生活在地下還喜歡在毒蘑菇中藏身,它們從地下挖出的各種玉晶石是月神最喜歡的祭品。